“视察?去哪儿视察了?”林时雨副台长质问道。关于这个问题的真正答案,他们早就已经在民京镇人民群众的口中,了解到了最真实的情况。
此刻,林时雨副台长依旧以记者的身份,严肃质问起来。对于记者的身份,林时雨觉得无比神圣和光荣,因为这是一份以舆论监督为职能的工作,他的背后是需要自己服务的党和人民!而面对一个乡镇的土皇帝派出所所长,林时雨副台长也没有丝毫的畏惧。
对于林时雨副台长的质问,黑所长愣住了,没有回答。他总不能说,自己镇上的镇委书记,已经抱着女人,去国外好几年了,而工资卡上的工资,每个月一分钱都不少!吃国家和人民的空饷,跑去外国,这种公务员界耻辱的事情,他能说出口吗?至于自己待会要怎么扯谎,仓促之间他还没想好。
“去哪儿视察了?怎么,人民的镇委接受人民记者的监督,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华煜人严肃说道,“难道说,你们镇的镇委书记去哪儿视察,还是国家机密,要瞒着我们这些大嘴巴的记者不成?”
在华煜人的心里、嘴里,还一直把自己当成是林时雨副台长麾下的那个不忘初心的记者同志。而他眼下在临江供电局的副主任位子,也正好跟记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面对华煜人自嘲式的提问,黑所长仿佛看到了一个台阶,直接就顺着下去了。
“对对对!国家机密!嘿嘿,国家机密!”黑所长满脸堆笑,恬不知耻回答了起来。
“什么国家机密!”林时雨台长闻言大怒,驳斥道,“你们一个镇的镇委书记去了外国几年,那是视察工作吗,那是改国籍定居了!要是商人、普通人,我们无话可说,无可指摘,但他是人民的干部,去了外国,你告诉我是国家机密?还是视察工作?”
对于林时雨台长的提问,黑所长眼神中的杀气一闪而过。他总觉得自己有把柄握在华煜人的手里,杯弓蛇影,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说这是国家机密,我愿意以身试法,去省检察院反贪污受贿局检举揭发,怎么样?”华煜人用异常平静的语气说道。
这一下,黑所长急了。他也很讨厌不作为、只吃空饷的镇委书记,却也无比喜欢!因为镇委书记不在,他就是这个镇的土皇帝,这一点是黑所长最需要的。
而眼下,倘若华煜人真的打响了民京镇地方反腐的第一枪,那么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一旦吃空饷的镇委书记倒下了,黑所长也要跟着完蛋,毕竟他在民京镇所里干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一点不比镇委书记少!
毕竟,人家早就举家迁移去了外国,失去了祸害地方乡里的机会,只是一直霸占着极高的薪资待遇和地方黑恶势力分红不撒手。
比如黑所长在地方黑吃黑,每次都要一大块利益蛋糕给远在国外的镇委书记,让他赚得盆满钵满,这就是民京镇的官场规矩。
因此,即便镇委书记不在国内,他依旧能最大限度攫取民京镇地方的财政与民脂民膏,赚得比富商还多。
而黑所长要的,也是他在民京镇的土皇帝地位,他与镇委书记各取所需,互不干涉,共同盗取国家财产,抢夺民京镇百姓的合法资产。
黑所长巧立名目,他们勾结地方黑恶势力和奸商做局,借助派出所的公信力,利用任何一个名头,都能让地方百姓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正因为黑所长干了这么多的缺德事,他一听到华煜人手中有他的把柄,也是立刻心虚,生怕被华煜人捅到了省检察院反贪污受贿局去。
“说!你们镇委书记到底去了哪儿?如实回答!”这一刻,把柄在手的华煜人厉声质问道。一下子,形势掉转。
身陷囹圄的华煜人成了审问者,而堂堂派出所所长、一个地方的土皇帝,反倒像犯人一样被审讯着。但凡黑所长少干点伤天害理的事,他都能有底气的站在华煜人面前,能抬得起头。
“快把我们的摄像机还给我们!”童年也急了。台里专门为外勤组配备的摄像机,对一名记者来说就是组织发放的枪支弹药,是他们最宝贝的武器。
采访如战场,他们怎么能容忍自己的武器被人夺取,这分明就是在践踏一名记者的尊严。身为民京镇派出所的工作人员,不去为人民服务,反倒过来抢夺记者的摄像机,如此倒翻天罡的做法,让记者童年和查焦永年很是不满。
“对!把摄像机还给我们!”查焦永年也鼓起勇气,跟着童年一起索要道。
“还有我的手机!你们凭什么没收我的手机?凭什么没收一个合法公民的合法财产?我违法犯罪了?是你们违法了!哼!对于这里的不公平待遇,我必须要去告你们!”何雨朗声说道,义正辞严,丝毫不惧。
这个实习生,似乎从来就不惧怕官场上的大人物,不管是临江广电局的宋涛局长,还是地方派出所的土皇帝所在,他从不畏惧。
终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没有见识过临江县社会和官场上真正的黑暗。要是那时候,他还能保持跟林时雨副台长和华煜人副主任一样的初心,那才是好样的。
华煜人看向实习生何雨,见他张口毕竟都是法律,很好奇他究竟是不是政法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之前在面对临江广电局局长宋涛的时候,何雨就是丝毫不退让,张口就要与人家局长对簿公堂。
似乎,这个实习生何雨对临江县的法制现状很有信心?究竟是他把临江县的法院想得太美好?还是他背后出去后能找到强有力的法律援助?一切不得而知。
对于这个实习生的背景,华煜人依旧一无所知。就在黑所长愣神的时候,几个民警匆匆赶来,好像碰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出事了,所长!”几个民警咋咋呼呼,像是土匪的小喽啰,而不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淡定民警。
出事了?他们就是民京镇的土皇帝,这一点毋庸置疑。从来只有他们能让当地百姓出事,绝对没有百姓让他们这些土皇帝、太监出事的可能。
即便是村民暴动械斗,在装备精良、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的地方的民警势力面前,也毫无胜算。唯一的可能就是,上面派人来视察了!
“上面有人来了!怎么不提前通知,老规矩,让我们在俏妹子酒家摆两桌,接风洗尘!”黑所长头上冷汗涔涔,讶异道,“难道是突击检查?”
一念及此,黑所长整个人吓到腿软。他在民京镇的黑料太多,一旦被人查到任何蛛丝马迹,他可就完了。
到时候,能用巨额的封口费解决这些事情还好,倘若对方不吃这一套,就是奔着反腐来的,那么黑所长可就要彻底完蛋了。
“是……是上面来的!”黑所长哆哆嗦嗦问道。看着他这副窝囊相,又想起他干的那些违法乱纪、无法无天、破坏警队纪律的事,华煜人和林时雨副台长等人只是冷笑,对这种贪官污吏十分不屑。
“是,也不是!”一个警员神神秘秘说道。啪!气急败坏的黑所长大怒,立刻拿出他平时的嚣张狠劲,一巴掌扇在那名警员的脸上。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打哑谜,看我不打死你!”黑所长连踢带踹,恨声责骂道。
“是咱们镇上的律师事务所。”那名警员一边求饶,一边说道。黑所长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律师事务所?这对一个镇上的土皇帝来说,算得了什么?就算借给他们一万个胆子,他们还敢跟派出所的人过不去?看着何雨好像见到救兵的样子,华煜人也开始疑惑起来。
律师事务所?难道实习生何雨的背后,还跟律师事务所有关?何雨一听到地方律师事务所的名字,立刻一脸自豪,眼神中也放出了光芒。他对律师很有信心,对临江县的法制和法院更有信心。
“这个孩子,究竟是什么来头?”华煜人在心中猜测起来。
“妈的!一个律师事务所,你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我们派出所跟他们有什么关系,滚!让他们都滚!”黑所长蛮横道,如逢大赦。
他松了一口气,一脚踹向那名小警员。他跟地方律师事务所可没什么交集,作为民京镇的土皇帝,他更是不把任何律师放在眼里。
“局长,您怕是忘了吧?”小警员带着哭腔,战战兢兢提醒道,“咱们镇上的律师事务所,是全省乃是全国连锁经营的,您忘了!”
这一下,黑所长也猛然惊醒。他们镇上的律师事务所,好像确实背景深厚。只是平时他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黑所长也就没把这茬子事放在心里。
只是不知道,民京镇律师事务所的人没事跑来派出所,究竟所为何事?就在黑所长的疑惑与猜疑中,一整个律师团队的人,直接来到看守所。
“谁让你们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