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至半醺,熊岚忽然道:“林御史,我怎么觉得这件事情顺利的有些过分了呢?古登来似乎没有任何反抗,连狡辩都没有,直接就认了。”
“这有什么,无非是认识到眼下的情况,根本不可能狡辩,还能狡辩什么?事实证据都在眼前,狡辩也不行。”
“但我觉得还是有点不可思议。会不会有什么陷阱?”
“不可能,据我推算,朝廷公文马上就下来,等拿到公文立刻将两人送走,就算有什么阴谋诡计,咱们也已经离开,还能干什么?”
熊岚压下心中不安,暗道如此最好。虽然还未抄家,如今最好。事情已经办了,抄家与否已经不重要。
次日,驿馆门外忽然站了密密麻麻的人。林渺出来后看到外面的情况大吃一惊。门外到处都是人,驿馆的外面是一条胡同。
胡同里堆满了,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有钱人,因为穿着华丽,静静站着也不吭声的,足足有上百个。
林渺差点往回逃,领头的那位拱手道:“敢问这位林御史吗?”
“你们是谁?这是要做什么?我可是朝廷钦差!”
“林御史,我等只是想问问为何要把老太师抓起来?老太师年纪已大,而且德高望重,哪里还能承受这种苦楚?”
“你到底是何人?”
“我等乃是江浙乡绅。”
“哼,你们只是乡绅,又不是官身,此事皆为朝廷机密,尔等有何资格询问?”
那人跪地,地上一封请愿书:“林御史此乃我等的请愿书。还请林御史考虑。”
林渺十分不情愿接过去,那是一封长达数丈的书信,上面没有别的东西,只有数不清的指印,那人补充说这些都是血。
他有点恶心,可是这东西不得不收起来。正在这时王淮安赶过来,大声训斥这些人,并把他们驱散。
王淮安此来,脸色很难看,他告诉林渺一个极好的消息,那就是朝廷的公文已经送到。林渺几乎要跳起来。整日在这儿提心吊胆,几乎睡不好觉。
公文抵达,就意味着他们就能离开此处。林御史快速去府衙与王淮安交接公文,并且立刻下令,要带古登来与李云离开此地,前往京城。
王淮安立刻反对:“古太师年老体衰,如何能承受这等苦楚?你是不是想害死太师!”
“胡说八道,我是为了朝廷法纪,如今此案已经有了关键证据,若是不能及时送到朝廷,出了什么事你们能负责吗?我现在好心提醒你,现在古太师不是一个太师,而是钦犯!”
“此案颇多曲折,尚未查明,你怎么能如此轻易下结论?”
“证据确凿,罪不容恕! 我已经查明,若是有什么事,本御史一力承担!倒是你王使君是不是要抗旨不尊?是不是要反抗朝廷?!”
王淮安气得脸色铁青,甩袖而去。林渺得意洋洋,哈哈区区一个布政使也想跟我御史斗?这肮脏的江南官场,是时候来一大场整顿。
林渺安心睡一觉起来精神抖擞,叫人去天牢提了李云,又提了古登来,带着熊岚,带着几百名护卫,浩浩荡荡出发,刚到城门口,便看到无数的人站在道路两旁。
都是附近的乡绅。他们哭着喊着古太师,古太师。吓得林渺差点心脏病犯,整个队伍从城门延伸出去好几里地。
送钱的,送东西的,送各种物品的,络绎不绝。林渺还不敢开口说什么,众怒难犯啊。
好不容易把这段路走完,他抹抹汗,把熊岚叫来:“古登来没想到在这儿居然有那么重的威望,这一路走过去,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因此我想着要赶紧去走海路,这样才能保险些。”
熊岚道:“这么多人,只怕单走海路也不好找船。”
“船好说,这里有造船厂,能调来几艘也不是问题。只不过后面还有很多犯人,全部坐船不现实,而且我们还得迷惑他人。一路走陆路,一路走海路。”
“如此正好。”
两人把队伍一分为二,出杭州直奔镇江,不几日抵达,换乘海船,另外一路则直接走陆路上京。
林御史是文人,他当然乘船,带着几十名护卫。雇用朝廷船厂的船只,直接北上。船从镇江出海,刚好与张文广的船错过。
也难怪这个家伙为了图安逸,非要乘坐船只前来,结果路上遇到风浪,耽误几日,这才导致这么晚才到。
林御史对太监几乎就是生理性的厌恶。与他错开也不知道。出海那两日风平浪静。海面上的波浪很小,船老大说这样的天气比较难得,可以早些抵达京城。
但他对李云跟古登来可不怎么样,这几天给他们两吃的食物都是剩下的烂食物,今日又是这样的食物送来,李云道:“你们糊弄我也就算了,你们连太师都糊弄?”
那锦衣卫笑道:“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你们到京城,只怕直接拉出去砍头。现在能有的吃就已经不错。”
他忽然又凑近道:“你们想吃点好吃的也没什么问题,不过咱们在船上,你们也知道很多东西都很贵,所以……”他用手搓了搓,表示要钱的意思。
李云抬手,给了他一拳, 这锦衣卫后退几步,摸摸鼻子都出血了,吓他一跳,急忙抽刀,大声喊道:“来人来人快来人,造反了!”
不大会儿的功夫数十名锦衣卫都进来,李云活动活动手脚,稀里哗啦开始打,硬生生从船舱底部打到上面。
林渺正站在上面瑟瑟发抖,他忽然懊悔不已,在船上,杀几个人真不算什么,他一个小小的御史,又没什么武艺, 主动揽这种事情作甚?
林御史大声道:“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
李云道:“老子只是身体不舒服,上来玩玩,还有好吃好喝的送上来,我就罢了,老太师你们也虐待?”
林御史起初很害怕,但后来发现李云还真就是这么干的,就是要了吃的喝的,而且也不愿意住船舱,跟古登来一人一个豪华标间。
他此时心中的疑惑大于懊悔,既然李云有逃跑的能力,为何不逃跑呢?莫非真有什么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