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鹤来回踱步，出门左右看看，迅速退回，关上房门，低声说道：“这件事我们必须要尽快确定，决不能掉以轻心。你再问问，咱们这个队伍里究竟有谁见过柳才人。让他们也去确认下。还有，先别走，派两个心腹，去大定府，弄清楚柳惊鸿究竟是什么来历？”
孙高点点头：“干爹还有什么吩咐吗？”
“这件事，千万不能让更多人知道。我们只需要自己知道就行。真要传出去，咱们两个脑袋不保。”
“孩儿明白。”
陈鹤送走孙高，在房间来回踱步，一时激动，一时又万分恐惧。激动的是，这可真是泼天富贵。但他又担心，皇帝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把他灭口。
恐惧的是李云，他既然敢带着柳才人出宫，就一定不会害怕，若是此事被他知道，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浑身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激动。他死死抓住椅子扶手，缓缓坐下，脑子里进行激烈斗争。
但是无论他如何考虑，这件事都应该向皇帝捅，因为富贵险中求，看似有些风险，但最大的风险都是陈谦的，与他无关。
他咬牙跺脚，愤然起身：“想我陈鹤，兢兢业业十几年，如今落得这么个下场，有这样的机遇，反倒畏首畏尾，不敢向前，如何对得起这么多年吃过的苦！李云他都不怕，我怕什么？！”
他重重摔门离去。
下午，孙高又来寻陈鹤。陈鹤忙关上门，压低声音问道：“是不是？”
“是。”
孙高压低声音，凑到陈鹤跟前，“干爹，你知道我与小李子关系好，我们两人早就认识，他也见过柳才人，而且还很熟悉，我叫他去看了看，他已经确定那就是柳才人。虽然着装发生巨大改变，但人的总体样貌还是没有变化。
所以他只看了一眼就立刻确定。我已经安排人去大定府调查，相信很快就有结果。”
陈鹤深深吸口气，直起身子，道：“咱们走，今天晚上立刻离开这儿。”
孙高道：“为何？李云就在杭州，咱们只需要稍微设计，就能把他抓住，到时候带着柳才人一起上京，陛下问起来也有话说。总是好过空手而去。”
陈鹤冷声道：“你可真是胆大包天。在杭州，布政使跟李云有牵连，古登来这个老东西也跟李云有牵连，谁都乐意李云死，杭州这上上下下的人愿意吗？你在这儿动手抓他，岂不是老寿星吃砒霜？”
孙高又道：“干爹，孩儿以为，咱们只要抓住李云，古登来他们也就不会再有非分之想，反而是这超市完全沦落他们之手，他们怕是也没什么理由反对吗？”
陈鹤嘿嘿冷笑：“所以说你蠢，你还总是不服气。你以为这个超市就是几间房子吗？背后都是李云的人。更何况，超市后面还有各种各样的商品，那些东西你以为是地里长出来的吗？
不都是李云在控制？为今之计，我们只有赶紧离开，倘若被李云察觉，我等谁也别想离开这儿！”
陈鹤说到做到。当即便以京城中有急事为由，向杭州府的大小官员告辞。众人挽留不住，他带着几个人骑上快马，一路狂奔而去，径投京城。
李云跟焦赞说到傍晚，天色不早，他起身要回，焦赞非要留他吃口饭。焦赞叹息道：“这么多年来，老夫从来没有跟人谈论得这么痛快，今日咱们秉烛夜谈。”
李云苦笑：“焦侍郎，我是真的不能，家中妻子还在杭州城里，晚上我得回去。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很敏 感，不能胡乱来。”
焦赞叹息：“好吧，那晚上总是要吃点饭。吃完饭再说。”
李云道：“这个倒是可以。”
焦赞叫人准备丰盛晚宴，又开始跟李云聊起来。尤其是他对李云的两个理论很感兴趣，一个是矛盾论，一个是实践论。抓着李云好好解释，听完后居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尤其是实践论，更是让他感触很深。他自己本身就有弟子，理论学习的很好，治河办法头头是道，可真要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上次让他去挖个沟渠灌溉，就弄得错误百出。
等待吃饭的间隙，焦赞道：“你说的别的我都懂，不过你说的那些算学。我倒是知道的不多，你能不能详细讲讲思路？”
李云沉吟道：“其实很简单，我们要解决一个问题，首先是不是应该把问题描述清楚？假如我说有两条河，需要治理，你怎么治理？”
“你又没有说明这两条河是什么样子，我怎么知道怎么治理。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啊，我明白，继续说。”
“所以我的思路是，首先量化这个问题，把这个问题用数字描述出来， 比如说，其中一条河宽度两百丈，深两丈，另外一个宽两丈，深一丈。这些数字能够让你明白简单的河流情况。
但其实还有更加深度的东西需要量化。比如，甲河流流速是多少？流量是多少？水里的含沙量又多少？洪峰容量又是多少？总之，量化以后，如何解决问题，一清二楚。而且做起来效果究竟如何，也有相应的评价标准。”
焦赞点点头：“对，我赞同，这样真的很方便。但是要描述这些东西，需要制定相当多的概念。唔，倒是挺麻烦的。”
李云道：“我有全部准备好的。”
焦赞猛然抓住李云的胳膊：“快告诉我。”
李云笑着拨开焦赞的手，道：“我跟你说个流速吧。假如我们在绳子上绑上木块，两个木块之间为一丈，那我们只需要看看在一分钟内这些绳子走出去几块，就能计算速度。”
焦赞拍手叫好：“说的好，是个好办法。不过河流的中间与岸边的流速不同。”
李云道：“这也有说法，叫流体力学。这个学问可就太难了。别说你我，就算是全天下一起来计算，恐怕也搞不清楚。”
焦赞疑惑：“流体力学？没听说过。”
李云道：“比如说流动的水，人走进去，会不会感受到力量？这股力量就是专门的一种大学问，起码你我是无力解决。”
焦赞赞叹：“果然到处都是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