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到达目的地，
我强收住眼泪，跟着顾若雪，
走的每一步都有点沉重，
我有点想打退堂鼓了，
可是心里却又有个声音，大叫着让我去要一个结果。
推开包间门，
一个面容俊俏，头发有点花白的中年男人端坐在桌前，
是我爸。
就是这张脸，当时让我妈为之疯魔。
顾若雪亲昵晚上我爸的手，
我爸宠溺地摸摸她的头，叫了句囡囡。
我的心沉在了底，
原来顾若雪就是囡囡啊。
我对我爸仅存的一点期望磨灭了。
我被同学欺负那一次，被叫了家长，
我本以为来的是我妈，到的却是我爸。
那个时候我想，他只是不喜欢我，
最起码还是有点在乎的。
和老师谈话过程中，他一直在看表，
我以为他忙着工作，
本来应该大闹讨回公道的我，只是简单要求了句道歉，
我怕耽误他的时间。
他嘴上说的送我回班，
可是却在我们隔壁班窗口停了很久，
心疼得嘟囔了句囡囡。
我当时不懂，
当是现在我知道，
原来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失去了我的爸爸。
我觉得这一幕格外刺眼，
却还是强扯出一抹笑容。
十
我爸抬头看过来，
在看到我是愣住了。
如我所愿，我看到他的表情从震惊到慌乱，
唯独没有惊喜。
他是不爱我的，
不然怎么会在我被外公送出国后的五年也没有打过一个电话。
我应该知道的，
怎么会有人忙到连打个电话的手机都没有。
连我主动发的节日祝福也从未回应。
不过是佳人在怀，爱女相伴，
而我不重要。
明明是我爸，我却连叫出口的勇气都没有。
但是，我必须叫，我要恶心他们。
“爸”
我爸愣了一下，最后才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说着还给身边的人打了个眼神，把李悦请了出去。
原来他是知道家丑不外扬的。
顾若雪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她看向我，恍然大悟一般。
我没有直接回答我爸的问题，直视他的眼睛。
“我妈死了五年了，怎么蹦出一个和我一样大的妹妹。”
根据我查到的资料，我爸并没有公开再婚，
也就是现在顾若雪和他的妈都言不正名不顺。
我爸有点回避我的目光，顾若雪已经委屈地哭了。
我们这么僵持着，
直到顾若雪的母亲陈若走进来。
陈若一身旗袍，比之前臃肿了几分。
看得出来，这几年，我爸将她养得很好。
十一
陈若是我爸的初恋，也是我爸这么多年的白月光。
这不是我第一次见她，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妈也还没死。
那天我妈带着我高高兴兴逛街回来，
本事愉悦的一天，
却在到家的不远处看到我爸和陈若抱在一起，
陈若哭得梨花带雨，
而我爸则是满脸的心疼，轻声安慰着。
母亲满脸泪珠，我看得出来她很难受，
她应该向泼妇一样冲出去破口大骂，
可她没有，
她甚至拖住我，让我闭嘴。
我知道她有多害怕失去我爸。
她安静做好饭，在桌前等了一个晚上，
她没有等回我爸。
我记得那天我换上了漂亮的衣服，
笨拙地扎起头发，
可惜，我也没有等来期望的人。
也是那天本来活泼热情的母亲开始郁郁寡欢，
在不久后出了车祸，
而肇事者是陈若当时的丈夫。
十二
陈若愣了几分，随后开始掉眼泪。
原来顾若雪说哭就哭的本领是和她母亲学的啊。
她直接跪在我面前，开始说着对不起我，
地上垫着毛毯，根本跪着不疼，
可偏偏我爸就心疼了。
这就是白月光的力量啊。
我爸跑过来，扶起陈若抱在怀里，
满眼怒气地看着我，
好像我才是那个做错的人。
“你刚刚回来就要这么咄咄逼人吗，你妈已经死了，我就不能爱其他人吗？”
我不晓得为什么他可以把我妈的死说得这么平淡。
是陈若丈夫为了报复我爸夺妻之仇，才开车撞了我妈，
他养着小三，和私生女，怎么能说出是我咄咄逼人。
无数的怨言堆积在我的脑中，
开口却没有一句话，
保持冷静或许是对我自己最大的尊重。
我爸让陈若和顾若雪先出去，
他想和我单独聊聊。
我看着顾若雪扶着陈若，
她投给我一个胜利者的眼神，
而我毫无波澜。
十三
我和他面对面坐的，
没记错这应该是我妈死后第一次和他说话。
“既然回来了，就好好上学，家里的事情不要瞎操心，公司的事情更不要插手。”
没有一句解释，没有一句关心，
却还在提防我。
我觉得我的心已经足够冰冷了。
我爸还是自私的，
顾氏集团是我妈和他一起创立的，
说句实话，都不过是我妈的功劳。
我妈从小到大被宠大的小公主，
偏偏瞎眼看上一穷二白的我爸，
为此，不惜和家里人闹掰。
顾氏集团的启动资金是我妈买了身上仅有的首饰换来的。
也是我妈凭着自己的人脉求爷爷告奶奶找的投资，
在顾氏集团起来后退居家庭，
两手不沾阳春水的她起手作羹汤。
可是我爸呢，他什么也没付出，
就享受了一切的荣华富贵，
还在初恋找来时出轨。.
我妈给我留了后路，
如果我爸再娶，她的股份将全部转移到我身上。
这也是他为什么这么久也不给陈若一个名分。
没有名分，他也给了陈若其他的一切。
我查到的资料中，陈若在贵妇圈早已以顾夫人自称。
也是为此，
外公才把刚成年的我叫了回来。
他不想看到我妈的心血付之东流，
哪怕我外公看不起我爸，
我的姓都是跟着我妈，
却舍不得我妈受委屈，
顾氏集团能迅速起来少不了我外公暗地里的推波助澜。
十四
我的心沉静下来，
“我可以把股份给你，但是我要你公布我的身份，把她们赶出顾家。不然是我的你一分都拿不到。”
父女第一次重逢，竟是在谈判。
我知道他这个人不会同意的。
他太贪心，爱情和事业都想要。
果然，我爸直接怒目圆睁，
“付清依，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手撑着下巴来掩饰自己的颤抖。
我拿我该有的东西，过分什么。
“那什么都免谈。”
我站起身往门口走去，不愿再和他多说一句。
“你不要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我爸阴恻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看来他是一点父女情分都不讲了，连威胁都用上了。
我拉开门，就撞上了在门口偷听的陈若和顾若雪，
顾若雪得意地看着我，确实在她看来，
我爸没答应我的要求，她就已经赢了。
“小三和私生女怎么好意思嘚瑟。”
两个人都被我说得脸色一红，我抬手甩了陈若一巴掌。
“你欠我妈的一条命，你晚上睡得着吗，你应该还没和你在牢里的丈夫离婚吧。
顾若雪挡在了我的面前，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看起来她应该不知道陈若和我爸名不正言不顺。
我爸在身后叫嚣着，我没有再搭理。
十五
我直接去了监狱里，
见了陈若的丈夫，
是先前早就约好的。
不同我爸，眼前的男人面容枯瘦，
早就没有以前的风光。
在此之前，男人家在C市也是有钱有脸的人家，
不然陈若也不会在我爸落魄时嫁给他。
我递了一份报告和一沓照片给他。
是顾若雪和我爸的亲子鉴定和这几年陈若陪着我爸进出各种宴会的照片。
他本不应该信的，
可偏是他在牢里的这几年，陈若一次都没来过。
我看着男人的脸上越来越难看，
到最后他捂脸痛苦起来。
我不觉得他可怜，
因为当时的我在手术室外比他还痛苦。
我看着男人哭了许久，直到探视时间快截止，
男人终于开了口，
“对不起，我不知道，陈若骗我是你爸强迫她的。我当时犹豫了，但是你妈选择了自己撞上了。”
我扯了扯嘴角，原来我妈也抛弃了我。
直到我快坐上出租车，
一名警察追了出来，塞给了我一张纸，
他告诉我男人刚刚撞墙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