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将军，你可千万别误会了叔父。”
苏瑾叶赶忙解释起来，“实在是迫不得已，我若不出山，如何能找到你呢？”
听到她对谢昀的称呼，裴世衡果然冷了脸。
“哼，当年你父亲倒下的时候，要不是那小子恰好在你父亲身边，将你托付给他，现在你叔父还不知道是谁呢！”
论起情分来，裴世衡不比谢昀差。
甚至比谢昀跟在苏老将军的事件更长些。
毕竟他的年纪才是真的和苏老将军相仿的人。
不过也依赖于当年一战他不在苏老将军的身边，否则也不会有命活到现在。
活的时间越长，反而越是看得清当今皇上的冷血。
在苏家出事之后不久，他才选择了隐遁江湖之中。
“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为何要接应粮草？西境并无战事呀。”
裴世衡的眉头皱紧。
距离西境最近的西护府没有任何的警觉，要是真的有战事，他不至于一点声响都听不到。
“此事说来话长，还是让我的近卫来同你讲吧。”
苏瑾叶望向赵霆，随即起身给她腾了个座位。
实在是这家客栈的位置太小，她仔细看了，应当是裴世衡退隐之后的隐身之所。
果然是大隐隐于市。
相较于她，还是赵霆和裴世衡更有情分。
当年在苏家军的时候，两个人可是一块上过战场的。
赵霆不过只比她大几岁罢了，但世面可是比她见得多。
苏瑾叶不由得懊恼起来，她真的想不明白为何她父亲当年死活都不愿意教给她一些剑法。
她的骑射还是谢昀教的。
要是她父亲教的，想必她现在也能和裴世衡说得上话。
最起码看在故人招式的份上，裴世衡没有拒绝的理由。
可是如今她只是故人之女。
故人已逝，他会不会保护故人之女，还真的是一个未知数。
何况这个女儿是别人养大的，丝毫没有当初故人的影子。
他们军中之人最是仗义，重视情分了。
但若没有往日故人的影子，这情分又从何说起呢。
苏瑾叶看着裴世衡的脸色越来越黑，甚至手也越掐越紧，就知道赵霆的话估摸着是起作用了。
来之前她就提醒过赵霆，如有必要，可以将皇上赶尽杀绝的事情夸大些。
没想到赵霆说得义愤填膺，可是比她自己来说还要好些。
“好啊，皇帝老儿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给了！”
听完赵霆说的那些事，裴世衡再也忍不住了。
就连谢昀，功臣之家的孩子都已经要起兵谋反了。
那他还有什么理由退隐？
他不信皇上会没有让血滴子找过他，不过是找不到罢了。
一旦谢昀的事情失败，他再被血滴子找到，那就再也没有人能记住曾经苏家军的辉煌了。
“事情就是了，裴将军。”
苏瑾叶摊开手，神情认真，“实在不是叔父不愿意来，实在是……如今血滴子的人也已经出发要来找叔父了，我们没有办法，只能起兵了。”
“但是眼下还需要一个能够带领军队的人，此人除了裴将军你之外，其他人我暂时想不到了。”
何况其他人她也不能轻易轻信。
“皇上连咱们姑娘都不打算放过，裴将军，你认为王爷要是失败，皇上会放过你吗？”赵霆问。
她一半的身子都隐藏在黑暗之中，根本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
但想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从当初离开苏家军的时候起，她就恨极了那些权贵。
要不是看在苏瑾叶的份上，她恐怕早就大闹镇南王府和摄政王府了。
眼下皇上视摄政王府为眼中钉，那她就可以和摄政王府联手，大不了就是一死。
可是如果她死了，她家姑娘也保不住。
为此，此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不然她要看着苏瑾叶去死，她可不忍心。
下去之后，让她怎么和苏老将军交代。
还不如在苏老将军坟前自刎谢罪了事还好些。
裴世衡自然明白赵霆的话。
“哼，只怕他要赶尽杀绝了，果真是最是无情帝王家。”
“可是咱们要是帮着摄政王成事了，他也会称帝，成为皇帝之后，难道他就不会赶尽杀绝了吗？”
他实在是不相信谢昀。
在军中的时候虽然和谢昀打过交道，但是已经这么多年不见了。
人总是会变的。
尤其在变成九五之尊之后，人就会变得多疑。
到时候别说什么君臣情分，就连自己的手足和父亲杀起来都只会不眨眼。
几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这事赵霆确实没想过。
她只想着姑娘怎么干，她就怎么干，何况皇上真的太过分了。
却从未思考过，事情成功之后，谢昀会怎么处置他们这群知道内情的人。
苏瑾叶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一沉寂。
“叔父，他不会这样做的。”
“他和皇上不一样。叔父是在军中历练过的人，有时候他是个很执拗的人，坚持的事情哪怕是十头牛来了都挡不住。”
“这一点，放在军中和亲人中或许是缺陷，但却是登基称帝的优点。”
“咱们经历的皇帝里头，多疑的想必不少，有这种品质的反而不多，既然如此，咱们为何不相信他一回呢？”
大周上下几百年的历史，要说哪个皇帝不多疑，那基本没有。
裴世衡思索了片刻，似乎也觉得苏瑾叶说得有道理。
“裴将军，请你相信我。”苏瑾叶的眼神中带着恳切，“如果事成之后，叔父要赶尽杀绝，在动裴将军之前，我会让他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她父亲的旧部不能再有事了。
身为苏老将军唯一的女儿，她不仅没有做到安抚旧部，还一味沉浸在儿女私情中。
这已经很失职了。
现在决不可这般了，如果日后谢昀当真要动手，她会毫不犹豫站出来。
一个小姑娘都这么说了，裴世衡要是再拒绝，那就太没有骨气了。
他还不想等谢昀登基之后，让史官戳他的脊梁骨。
“好！”
“这趟，我就随摄政王而去。不过我不是为了他，是为了老将军还有姑娘你，以及苏家军千千万万死在北境的将士！”
“多谢裴将军相助！”苏瑾叶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