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颜昭怎么也没想到，会在禅房的墙壁上看见血迹斑驳。
不知是不是此地天气潮湿的缘故，墙上渐渐显露端倪。
“往上照照。”
沐颜昭把灯笼提高，撕掉那些注释满经文的墙纸，眼前的一幕让她跟霍曲枭都颇为震惊……
这……
墙上洋洋洒洒，写着一大片血字。
沐颜昭吓得往后倒退两步，扶着霍曲枭的手臂，“陛下，这是什么？”
霍曲枭眯了眯眸子，看清楚自己后，低声道：“应该是知晓慧空的秘密后，那些僧人害怕，在此留下血书警告后面来的人。”
他们不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霍曲枭看清楚那些文字，解释道：“慧空暗中与大禹国的人有勾结，同时为金国贵族提供不可描述的服务。”
后半句，听得沐颜昭直接皱眉。
什么叫做“不可描述的服务？”
沐颜昭嘴角抽了抽，纳闷道：“慧空一个出家人，每天打坐念经以外，还能干什么。”
“杀人。”
霍曲枭靠近那面墙，又有了新发现，将信息掌握后，墙上的血字神奇般的渐渐消失。
“嗯？为什么会这样。”
“湿气褪去，字迹便不会自己显露出来。”
所以是要在特定情况下，血字才会自己出来。
沐颜昭愕然，想起井口下埋着的那些尸体，感觉有点倒胃口。
“殿下，这么说来，这面墙里面是不是也有尸体？”
“嗯。”
沐颜昭顿时退到门口。
他们甚至不知道，整个寺院的墙、地面，究竟埋着多少死去的人。
想到这里，沐颜昭深感一阵恶寒，连毛孔都觉得不舒服。
“先离开这里。”
霍曲枭转身打算带她离开，外面的血水慢慢浸淫进来，犹如一片红海。
就连霍曲枭见过尸山血海的人，也从未见到过这么严重的场景。
“走。”
霍曲枭立即将沐颜昭打横抱起，飞檐走壁。
当他们俯瞰整个寺庙时，下面已经变成血海。
现场的腥臭味，像是进了屠宰场。
沐颜昭忍不住抱紧霍曲枭的腰身，生怕会不小心掉下去。
“慧空不见了。”
“他与京城的人联系，应该是金国皇室所为？因为杀人太多，所以僧人们才害怕……”
慧空的武功不低，普通僧人无法打过他，只能一个接一个的死去。
作为出家人，做出这种事，真是罪大恶极。
沐颜昭心中默念几句佛经后，转身便跟霍曲枭一起离开。
……
第二日。
寺庙外站满前来围观的路人。
他们从未见过这么离谱的画面，寺庙门槛高，只溢出一点点血水。
而里面飘荡着好多腐烂的尸体。
大门一开，臭气熏天，所有人捏着鼻子远离，露出一脸鄙夷之相。
他们平时就挺讨厌这座寺庙。
寺庙不应该修建在城里，显得格格不入。况且，还是建立在当初的战争上。
说是祈福，可从未见过寺庙里有过任何法事。劳民伤财，不如将这笔钱花费在边关的修建上。
不过一下子死了那么多人，即便是平常拍手叫好的人，也觉得诧异。
僧人怎么都死了……
至今连官府来调查的人都没看见。
不远处。
沐颜昭蒙着面纱，在一处高楼内，俯瞰着下面烟火人间。
不一会儿，终于等到一队穿着官服的队伍出现，在大街上到处搜罗。
那两张画像，分明是她跟霍曲枭的样子。
看来寺庙一出事，他们的行踪就暴露，还被列为高级通缉犯。
沐颜昭左思右想，铁奴与紫菱都是可以信任的人，绝对不会出卖他们。
身边其他人，并不知道他们的详细行踪。
她还是不明白，是谁在背后陷害他们。
沐颜昭转身回去，周围熙熙攘攘，所有人都在喝早茶。
霍曲枭神态自若。
仔细看的话，不难发现两人的脸跟平常不一样，像是一瞬间苍老了十岁，变成了两个中年人。
这是霍曲枭的杰作。
只有易容，才能躲过各种追踪。
见沐颜昭满脸疑惑，他解释道：“忘了京城的叛徒？他们暗中跟踪，联络金国的人，趁你我在路上无人保护，想尽办法下手。”
“路上？”沐颜昭愕然。
她好几次都是在深夜熟睡，并未听见外面的打斗声。
也就是说，她在梦里死里逃生过很多次，都是霍曲枭护着她，否则，已经命丧黄泉了。
霍曲枭点头，揉揉她的手，“我们的画像，行踪，都是那帮叛徒暴露的。”
沐颜昭听完后，顿时就有点生气，“他们算什么东西，这么算计我们。我就不信，抓不完背地里这些害虫！”
“冷静点，不要气着自己。”
霍曲枭揉揉她的脸蛋。
旁人见他们老夫老妻还如此恩爱，时不时投来羡慕的眼神。
放眼看去，才看见周围都是一帮年轻人，他们与这格格不入。
“这位老伯，你能不能带你媳妇去别的地方啊？我们莲花楼是年轻人吟诗作对的地方，你们两混进来，算什么嘛！”
一道嚣张跋扈的声音突然在他们背后响起。
沐颜昭看见一个年轻的女子，正冲他们大吼大叫。
莲花楼？
好特别的名字。
沐颜昭打量内部环境，才发现，周围挂着不少诗词歌赋与丹青，看来是个文人墨客汇集的地方。
那女子蒙着只剩下一双眼睛，看脾气，应该是个本地的有钱人。
沐颜昭莞尔：“这里没有年龄限制，我们为什么不能来？”
“真不要脸，都说了这是年轻人才能进来玩的地方，你听不懂啊。”
沐颜昭有点错愣，生平第一次被人说不是年轻人，不怒反笑。其他人指指点点，霍曲枭见她脸上勾着玩味的笑容，便放心让她玩。
“小妹妹，你不知道什么叫做尊老爱幼吗？”
女子冷哼一声，鄙夷地看着她， “我懒得管你这么多，你给我起开，这个位置，平时只有我才能坐！”
好刁蛮。
沐颜昭挑眉：“我付了钱，为什么还要让给你？怎么说这里也是文雅之地， 你这么大吵大闹，影响别人连句对诗，你真是罪过啊。”
“你！！”
沐颜昭一开口，就把人唬得够呛。
那女子果然脸色羞红，狠狠撤掉了面纱，怒道：“你敢这么羞辱我，你，你有什么真本事？来莲花楼的人，都必须有对诗之才，才行！”
对诗？
那不是只要读过基本诗词的人就会的事么。
沐颜昭缓缓点头，“那就来对对，看看姑娘有没有资格坐在这里叫嚣。”
周围不少人起哄，纷纷围过来，以她们二人为中心。
沐颜昭表情镇静冷淡，“你先来？”
“来就来！”女子想了想，便以外面的血海作为开头。
这一连句，让沐颜昭感到颇为不适应。
那些人可是真真切切的死去，不该在死后，还被拿来当做玩笑调侃。
周围的才子们，窃窃私笑起来，完全没有任何一点敬畏感。
女子出的对子很是工整。
沐颜昭却没对。
她若是对上，岂不是跟眼前这帮人一样。
霍曲枭低声提醒她：“阿昭，入乡随俗。”
好一个入乡随俗……
沐颜昭轻叹一声，一开口，便惊艳四座。
众人皆是吃惊，没想到她一个“糟老婆子”能对得这么工整完美。
女子不敢置信，愣得跟什么似的。
但接下来的每一句，沐颜昭都能对得完美。
沐颜昭想起很久以前，她还在京城的时候，就经常要应付这种事。所以对对子的能力，自然也比一般的文人才子要强，更别说对一个小小的千金大小姐。
沐颜昭笑得人畜无害的问：“怎样，还要对吗？我可以陪你对到明天晚上。”
“哼！你说的都乏善可陈，没有新意！”女子显然怂了，身后众人对她的表现都不大满意。一阵唏嘘声，让女子颇为难堪，差点就没从人群里钻出去。
恼羞成怒下，女子怒道：“我怀疑你根本就是盗用别人的连句……你一个耄耋老太，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此女子不仅没有礼貌，还很粗暴，貌似除了自身以外，谁都看不上。
沐颜昭冷笑一声，“谁还没有过年轻花容月貌的时候？姑娘，你太没礼貌了。要是是你母亲，你还会是这种态度么？”
“废话，我母亲自然要尊敬她。不对……你在占我便宜！”
女子突然抬高手臂，眼看就要打过来，被霍曲枭眼疾手快拦截住。
霍曲枭力气很大，不是一般人能够挣脱开。
女子愤怒不已，身边的家丁护院打算上前跟霍曲枭干一架。反正他们家老爷有钱，闹事打死人也不怕。
然而他们今天显然打错了算盘。
女子刚吆喝护院们上前揍人，桌子先被掀翻。霍曲枭一打六不成问题。
看得在场众人是热血沸腾，纷纷夸赞。
“老太太，你家夫君的功夫真俊啊！”
沐颜昭嘴角抽了抽，心想霍曲枭的易容手法真成功，还真把她当成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了！
她心里默默无语。
现场打得如火如荼。
霍曲枭没有刻意把那帮护院打死，耍了几个招数，把现场的人迷得死去活来。
一个耄耋老翁，竟比那帮年轻的文人还要迷人，怎么能让人不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