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颜昭看得津津有味,其他人更是拍手叫好。
女子见自家护院打不过霍曲枭,又开始骂:“废物!爹爹养你们是来保护我的,你们那么没用,我回去后就让爹爹辞退你们!”
沐颜昭拦住此女子,莞尔道:“你的人先动手,把我夫君打伤了,赔钱。”
“他什么时候受伤了,我怎么看不出来?你这老太婆,就是想讹钱。”
沐颜昭笑吟吟,“内伤,你当然看不出来,你那么笨,能看出来就怪了。”
现场的笑声轰然散开。
起哄之人不在少数。
沐颜昭声音骤冷,“不给的话也行,但从今天开始,你以后出门就要小心点了。”
“……你敢诅咒我!”
“我可不敢,是姑娘你自己疑心病犯了。”
沐颜昭掷地有声,让人无法反驳。
女子甩下臭脸色,顿时先离开为敬。
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仿佛在说霍曲枭打得好。
“那个张了了……终于被人教训了,哈哈哈,这比我高中状元郎还要高兴呢。”
“一天到晚嚣张跋扈!她一来莲花楼,其他人根本没有表现的机会,全都要围着她打转,她以为她是谁啊!”
看来众人对于刚才那个张了了很是不满意。
沐颜昭扶着霍曲枭重新坐下,很快便有文人才子上来想认识他们。
还有要当他们徒弟的。
现场要多离谱就有多离谱。
沐颜昭无语之外,还有些尴尬。
“抱歉,我夫君不收徒,你们要想学武,去找别人吧。”
一帮读书人,学什么武功啊!
沐颜昭把众人劝退后,干脆带霍曲枭转移到其他桌。
今天说不上倒霉,因为他们没被认出来没被抓。
但也说不上幸运,因为碰到了张了了。
“还在不高兴?”
沐颜昭从鼻间轻哼一声,“才没有,我心情不知道有多好呢。刚才对诗的时候你也听见了,那个张了了对死人毫无敬畏之心。”
她是心里难受。
在金国,人命竟然这么不值钱。调查寺院的官府甚至慢吞吞,一个两个都不想开工的样子,现在全围坐在外面打牌,等待日落。
霍曲枭低声安慰道:“那我宁愿他们这样。阿昭,立场不同,不要试着用自己的三观去通化他们,在金国,向来是强食弱肉。”
沐颜昭心中默默叹息。其实到哪里都一样,这个规则从来没有被改变过。
弱者的生存空间,本来就一再被压榨。
那些僧人,说好听点能为人祈福超度。说白了,死那么久都没人知道没人关心,管可怜的,还不如看家护院的一条狗。
霍曲枭揉了揉她脑袋,每次在沐颜昭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这么安慰她。
“别想太多了,与我们无关的事,不要去管。”
沐颜昭点了点头,鬼使神差望着下面,忽然瞥见一道不同寻常的身影。
乍然间,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阿枭,你快看那。”
霍曲枭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第二日。
两人仍然在附近游荡,没有刻意离开。
阿枭跟她说,如果贸然消失,很可能会引起别人注意,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按兵不动,什么都不要管。
沐颜昭于是陪着霍曲枭在街上,看看能不能调查到新消息。
路边的摊贩除了卖的东西与京城不同,在气氛上,其实就是普通的市井,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
走着走着,前面聚集着一团热闹。
沐颜昭抵不住好奇心,往那看了两眼,顿时被眼前的场景吓到。
趴在地上的……竟然是个小孩。
但如果说是小孩,那长得未免过于恐怖了些。
因为小孩的身上,长着毛绒绒的黄毛,看起来就像一条小黄狗。
不少人因为这好奇的一幕开始围观,一敲锣打鼓的人在前面吆喝,现场的人看高兴了,就纷纷投出钱。
沐颜昭看了一会儿,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质疑。
这世上,有小孩狗这种东西吗?
沐颜昭忍不住摇晃着霍曲枭的手臂,难以遏制住声音的颤栗。
“阿枭……那是个人吧?”
她应该,不会看错吧。
霍曲枭点头,看见那小孩麻木又可怜的眼神,而其他人都在围观猎奇时发出的笑声时,同样心生不忍。
那不是狗,是个活生生的人,也是个即将不久于人世的人。
沐颜昭双腿有点软,扶着路边的茶摊坐下来,好奇心驱使着她问道:“那他身上为什么有小狗的毛?”
“粘上去的。”
霍曲枭倒了一杯微茶给她,低声道:“过程残忍,你听了,晚上会睡不着觉。”
但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永远是对的。
沐颜昭想知道,央求霍曲枭告诉自己。
“将那孩子烫伤,趁伤口未愈合,将狗毛黏在皮肤上,两者互相愈合,渐渐成为小孩狗。”
金国常有这样猎奇的传说。
第一眼觉得奇怪,大人会驱使孩子做一些匪夷所思的动作,犹如狗在讨好人,能让更多人掏钱围观。
但伤口与皮毛粘合在一起,不久后便会感染,化脓,以至于最后小孩命不久矣,十有八九直接死掉。
死了以后,就地掩埋,然后接着找下一个小孩作孽。
周而复始。
沐颜昭听完以后,浑身鸡皮疙瘩冒起,忍不住眉头紧皱,像是身上也在隐隐作痛似的。
她不敢想象那些小孩要遭遇怎样的痛苦。
如果是她的小孩被弄成这样,她绝对会杀了那帮狗贼,让他们不得好死。
而见到街边这个小孩变成这样,沐颜昭还是心软,想把孩子救出来,医治好。
其实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只要她做,就一定能办到。
她的一次小小举动,就能帮那个孩子脱离苦海。
不然,那孩子永远要一辈子这样疼下去,还极有可能命丧黄泉。
人没有恻隐之心才是最可怕的。
如果见着这样的小孩还嘻嘻哈哈的笑,那沐颜昭觉得,那群人根本没救了。
霍曲枭明白她要干什么,将她摁着坐下。
“我去就好,你在这等着。”
沐颜昭等得没什么耐心,焦心。
只见霍曲枭闯入人群中,一把将敲锣吆喝的大人直接踹倒。
现场被砸场子,顿时一片哄乱,轰然逃散。
不一会,那小孩被霍曲枭带了回来。
而地上的人被打得奄奄一息。
沐颜昭顺势把小孩带进医馆里。
郎中却说,救不了。
“皮都黏上去了,强行剥开的话,孩子会死得很惨,你们作为大人要好好考虑一下。”
沐颜昭看了眼霍曲枭,又开始提心吊胆起来。
“用温水化开呢?”
郎中捋了捋胡子,摇摇头,劝说道:“这孩子命不久矣了……真的救不了,你们走吧。”
霍曲枭横眉冷目,“是因为让你赚不到钱你才不救,还是你根本就不想救?”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啊!救不了,回去等死吧!滚出去!”
霍曲枭一个手刀劈下去,郎中晕倒在地。
沐颜昭低声骂道:“身为一介郎中,连最基本的操守都没有,真不要脸啊。”
他们总不能看着孩子在自己眼前,眼睁睁的死去。
“阿枭……试试看吧。”
霍曲枭点头,立即打水烧水。沐颜昭在一旁调制药浴,熬好以后,将奄奄一息的孩子抱进水桶中。
裂开的伤口顿时让孩子疼得哭出来,在他们面前却一直压抑着哭声,连肩膀都不敢颤抖。
沐颜昭温柔道:“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不用忍着的。”
小孩终于‘哇’一声哭了出来,在他们面前哭得好不凄惨。
沐颜昭有点心痛,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可还记得爹娘叫什么。”
小孩摇摇头,“爹娘已经死了……”
沐颜昭默然,顿时不再过问这些问题。
在药浴的作用下,皮毛逐渐分离。
不一会,孩子身上所有皮毛脱离,原本光溜溜的皮肤上,现在全是血淋淋的伤口。
需要快点止血才行。
霍曲枭把孩子从浴桶中捞出来,迅速上了药,缠上纱布,从头到脚,无一幸免。
这孩子命途多舛,好在被他们救了下来,情况逐渐稳定。
几天后,小孩终于能下床。
沐颜昭已经在想要怎么安置这个小孩。
“带回京城?”霍曲枭低声道:“他无父无母,带回去也无妨。”
“殿下不介意吗?”
霍曲枭莞尔道:“介意什么?无妨。他长大后知道自己是金国人,恐怕会更痛恨金国。”
不过那时候,金国不知道还存不存在。
既然阿枭都这么说了,那就带回去吧,那孩子着实可怜了些,沐颜昭无法眼睁睁看着孩子死在这。
“紫菱,你好好照顾他。”
小孩很听话,完全不惹他们生气,还是个贴心小棉袄,虽然自己在痛,但却一直安慰他们没事。
而寺庙的事,再次分走沐颜昭的注意力。
她观测到里面的尸体已经不见,血海渐渐褪去。
这种状况有些奇怪,让她不得不沉思一番,到底是咋回事?
而那天在莲花楼见到的张了了,突然出现在寺庙门口,似乎在观察里面的动静。
她与霍曲枭对视一眼,顿时明白了什么。
看来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查查张家。”
“今晚?”
“嗯,事不宜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