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连夜调查张家。
那日所碰见的张了了,便是这家的大小姐。
夜半三更,夜莺啼叫,气氛显得躁动不安。张家的几名护院正提着灯笼在下面巡逻,时不时发出几句不耐烦的抱怨声。
仔细听,不难发现他们是在抱怨张夫人的刻薄,又克扣他们这个月的薪水。以至于他们连巡逻都兴致缺缺,毫无动力,连巡逻的力气都没有。
铁奴在房檐上等候许久,终于等到一个护院们换班值守的时间,下去快速解决掉众人。
仅仅过了一炷香时间,直接把张了了当成俘虏带走。
睡梦中的张了了惊醒,被堵上嘴巴,一个手刀劈晕。
再度醒来时,刺眼的烛光让张了了震惊。
她这是被绑架了。
在看见沐颜昭的面孔后,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怒道:“你居然敢绑——”
话音未落,张了了被轻轻敲了一下脑袋,疼得对沐颜昭龇牙咧嘴。
沐颜昭冷漠的问:“你们张家是不是有个杂耍团?”
“什么意思……”
“就是街头那些卖艺表演的人,都是你们张家送出去的。你们抓无辜的小孩在街头卖艺,你们收钱,竟还好意思说?”
张了了愣了一下,反驳道:“胡说八道什么?我听不懂!”
“你可以继续装傻。”
沐颜昭冷笑一声,“附近有不少居民报案,据说张家的护院一直挑衅寻事,还抓小孩驯服成卖艺的工具,用来赚钱。张了了,你身为大小姐,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张了了却是一脸的无辜看着她。
“我真不知道……”
“好,就算你不知道。那你现在享受的一切,都是利用孩子们所赚的钱得来……也就是说,你依旧是罪魁祸首。”
张了了一阵愕然,这么算在她头上也行?她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你找我爹去啊,那些事是他命护院们去做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张了了嗫嚅两声,哭得跟什么似的。
沐颜昭又开口道:“废话少说吧,你就是在心虚甩锅。铁奴,带她走。”
一阵惊呼声,张了了已经被铁奴揪起后领,整个人提着出去。
第二天,清晨。
张了了惊恐的醒来,发现自己正处于危险当中。周围吆喝声很大,她才发现距离街边不远,那些组团卖艺的人,就这么明晃晃出现在大街上,笼子里困着不少小孩,跟耍猴没什么两样。
而张了了也发现,自己正身处笼子当中。
黑布一被揭开,出现在张了了眼前的是昨晚那个戴面具的恐怖男人。
“别叫。”
沐颜昭率先拦截住张了了的惨叫声,冷眼看着张了了惊慌失措的样子,觉得好笑,“你也知道怕啊?看看那些才十几岁的孩子,他们闭你更怕。被打断腿,饿着,冷着,甚至冻死街头。”
“那帮护院,你认识吧?”
张了了顺着沐颜昭所指的方向一看,果然是自家护院。嚣张跋扈的样子都一模一样,确实是他们张家的人。
“他们做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要盘问,去找他们好了,别来找我,求求你了。”
沐颜昭冷哼一声。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张了了享用了一切,却有脸跟他们求饶?
“要么你遣散你们家的杂耍团,要么,你就跟那些受苦受难的孩子一样,承受一下他们受过的苦。”
张了了一听,差点两眼一黑直接晕过去,但是在沐颜昭面前,又不敢真的晕。
生恐沐颜昭真的会说到做到。
“遣散……我也不知道怎么做,他们只听我爹的话。”
“铁奴,你听见了没有?把张老爷请过来吧。”
张了了一噎,顿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把自己父亲也坑了进来,突然想跪下求饶,而现在被五花大绑,不得不开口道:“放了我父亲……他也是无辜的。”
沐颜昭冷笑:“怎么你们都是无辜的?”
“我父亲被人所迫……他也不想做这种事,真的,你相信我!”张了了抽了抽鼻子,欲哭无泪。
沐颜昭依旧没给人松绑,靠近张了了,用威胁的语气质问。
“把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不然的话,你这张小白脸也就别想要了。”
张了了被逼到绝路,哪还敢继续乱说一通,委屈巴巴地看着她说:“那座遍地都是血水的寺庙,你们不是见过吗?我父亲被那里的慧空大师逼迫……无奈之下,只能听慧空大师的话。”
“什么意思?”
“慧空逼迫我父亲帮他们寺庙赚香火,否则,就把我父亲中饱私囊的事上报。”张了了哭得抽噎起来,声音带着浓浓哭腔,“我父亲真的很无辜。”
沐颜昭嘴角抽了抽。
难道说金国自有国情在?连中饱私囊这种事情,都能说得这么真善美,听着真叫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沐颜昭又问:“所以,你父亲就利用这些小孩来赚钱?”
“我们张家家道中落,欠债颇多,父亲一时害怕,鬼迷心窍收了慧空大师的好处,他要挟我们这么做的……”张了了倒是把自己都摘了个干净。
而沐颜昭也大致知道是什么意思。
最无辜的是那群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就被弄成赚钱工具,面目全非。
每次看到街上的场景时,沐颜昭都会觉得倒吸一口冷气,简直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报过官吗。”
张了了摇头,根本不敢,这等于不打自招。
寺院虽然人气渐渐减少,但他们依旧不敢跟慧空作对。慧空在朝廷里颇有威望,与国师堪比肩,虽然香火不旺盛,可毕竟能在朝廷说得上话。
他们张家不过是五品小官之家,怎敢轻易得罪这种人物。
思来想去,张了了觉得后半辈子要完蛋,哭成了个泪人。
铁奴:“那些孩子被你们折腾的时候,他们连哭的机会都灭有。张了了,你不觉得自己很虚伪吗?”
此时,门外走近一道欣长的身影。
霍曲枭回来了,将张老爷提了进来。
他们算是为金国做了件好事,惩奸除恶。
张老爷“哎哟”一声跪在了地上,看着女儿被五花大绑,心疼得不行,又不知道该如何解救张了了。
一时间,气氛紧张。
张了了怕死,更怕自己父亲死在面前,苦苦哀求他们。
这件事其实要想解决好,就不可能不死人。
霍曲枭声音低沉,带着那么一点威胁的气质,“张老爷,你前半辈子算是传奇,白手起家,变成今日的五品官员……不过你做的事太让人失望。”
“都是慧空大师指使的!”
“你若不提前收贿赂,他也无法威胁你啊。说到底,是你自己太蠢,给别人留了把柄。”
张老爷顿时不知道回复什么好,毕竟霍曲枭说的是真的。
自己作死,就别怪他人留下把柄。
“张老爷是要自己投案,还是让我们帮你一把呢?”
“……什么意思,我还不想死啊!”
“你不死,那些终生残疾,或者已经死了的孩子,该怎么办?”
张老爷战战兢兢,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顿时哭得跟个孩子似的,一点尊严都没有,跪在霍曲枭脚边求饶。
霍曲枭还很好心的给报了官。
须臾,他带着沐颜昭离开。
一群穿着蓝色衣甲的官兵果然走了进来,直接将张老爷和张了了都捉住。
“有不少民众报案,说你们掳走小孩。张老爷,跟我们走一趟吧。”
张老爷顿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在墙边上留下几道深深的指甲印记。
而张了了,更是直接被敲晕带走。
在金国所碰到的一切事情,都让沐颜昭大开眼界,甚至觉得,自己的三观与当地格格不入。
她讨厌金国。
“以后回京城,若是看见这种情况,一定要杜绝,并且告诉百姓们看护好自家孩子,别落到贼子手里……”
孩子变成这样,看着都心疼。
霍曲枭点头,微笑道:“皇后果真母仪天下。放心,若是朕发现有谁敢这么做,一定诛他九族。”
这种事只有惩罚够重,才能彻底杜绝。
二人重回寺庙。
而金国守卫的办事效率,慢得再次刷新沐颜昭的三观。
怎么说呢,地面上还有血水没有干净,到处都被浸泡过,角落里,还有不少腐烂的肉块,周围“嗡嗡嗡”飞满着苍蝇,到处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沐颜昭无比讨厌来到这种地方,但是又不得不进来再次调查一遍。
在看见慧空大师还在大殿内打坐时。沐颜昭便觉得,此人一定是疯了。
居然还能在这种环境下安安静静,宛如无事发生。
心理素质真强,不愧是手上出过这么多人命的“大师。”
霍曲枭对她低声道:“你在门口候着,我进去。”
“好。”沐颜昭乖巧点头,找了个不怎么脏的的地方背靠着,观察着里面的情况,随时可能进去。
霍曲枭堪堪跨入门槛内,慧空大师敲打木鱼的动作停止下来,微阖的双眼逐渐睁开。
“真是稀客。”
一开口,慧空大师就很阴阳怪气。
霍曲枭微微一笑,不仅不生气,语气还很悠闲:“大师果真是超凡脱俗,竟然能在这种环境下打坐,令人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