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颜昭心中划过了一丝的茫然。
她心里很是清楚。
沐颜晖向来宠爱她,可她现在发觉了对方的逃避。
难道是她不愿意吗?
沐颜昭暮然回首。
沐颜旭站在她的身后,望着她。
“大哥,我是不是做错了呀?我不应该这样的。”
一时之间,失落的难以言喻。
沐颜昭很清楚一点。她在家里是万众宠爱的那个小可怜。
赵氏,也愿意为这件事情让步。
“我还是不去了吧。”
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纵然,她知道今年的这一次春猎并不平静,这也是她为什么拼了命的都想去的原因。
“二弟那边……”沐颜旭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一时不想让沐颜昭失望。
但是,他也明白,这不是什么做出来能够两全其美的选择。
沐颜昭依旧是要失去一些。
“按理来说就应该是两位哥哥去。”
她洒脱微笑。
“正好现在他不在。”
沐颜昭想到这里提着裙摆,就往前走。
沐凌琛在书房里面色平静,仿佛早已经预料到沐颜昭会过来。
“你这是……”
回以颜色的是沉默的眸子。
沐颜昭无奈的眨了眨眼睛。
“我想了想,要不这一次机会还是给他们吧,春猎而已,对于我们这种大家闺秀而言,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机会。”
她微笑莞尔。
沐凌琛难得的叹了一口气,温厚宽实的手掌抚过沐颜昭的发顶。
“我以为你会……继续做这样的选择。”
毕竟,她也很清楚,沐颜昭一向坚持倔强。
“可是,我也总得为这个家想想吧。春猎也是好机会。只要两位哥哥们能够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沐颜昭想着机会不止有这一个。
她还能去找更多更好的机会。
沐凌琛眼眸之中划过了一抹深邃的颜色,傻女儿。
你还真的是太年轻了。
沐凌琛像是变戏法一般的从自己的手边变出来了一张春猎的请帖,这张请帖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沐颜昭的名字。
“哦?”
沐颜昭眼冒星星,满心期待的望着。
沐凌琛拍着她的肩膀,示意着她,赶紧把这一封请帖给拆开,能够看到请帖上面清晰可见的皇家御用花纹。
沐颜昭已然清楚。
看来这是圣上的旨意。
沐颜昭心里如是想着。
“圣上居然特意的邀请了我?”
她不免犹豫。
沐颜昭心中很是清楚,这东西如果是皇上送过来的话,那可就不一样了。
这是皇上的一份旨意。
“担心了?”
沐凌琛目光缓和下去。
他心中也是清楚,沐颜昭如今在舆论漩涡之中。
“爹爹可不要随意的取笑女儿,女儿才不会因为这一点小事就担心。”
不就是春猎吗?
他才不会输。
沐颜昭鼓足勇气,下定决心。
这一次的春猎,他要彻底将局势改变。
清澈的眼眸,深邃的光,渐渐凝聚。
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初春日暖,嫩芽挣新枝。院角红梅瓣瓣殷红,映得周侧残雪愈白。
暖阳不遗一隅,铺洒满园,烘出些许慵意。
皇上向后轻倚,与太子闲话语往昔。
许是平日描摹那容颜已过千万遍,再重温旧人颜方可纤毫毕现。
犹记她素裙大氅,玉簪束墨发,红梅缀云鬓,俯身下将落梅一一拾起,道是要酿酒。
女子身形轻盈纤小,足印踩落梅,笑声高唤皇上二字。倩影于眼前与景相交融,倏而变作丫鬟俯身拾花。
他的眉目霎时也与记忆中的她相重叠,一霎恍惚不知言何。
是了,酿酒。
皇上叹息。她酿得手好酒,烈而不浊,清而不寡。
他一口酒烫辣舌尖,亦烫热颗心。只是历遍浮沉曲折,热心也被扑做冷灰,唯剩最后一丝执念强撑。
“朕想你了。”
皇上脸色不妙。
悖心而行,为巩固河山铲除异端,都只为了一个答案。
太子不敢多说。
她死得悲哀,想必也死得疑惑。这答案,便由自己为其讨要罢。
即使要踩万千罪孽,要踏万里荆棘,仍九死而无悔——
“她每至冬时,都要收些梅花酿酒。她不在,朕也许多年不曾喝过这花酒了。
“也喝不了了。”
太子不明所以,只当说的是皇后。
嗓音低沉暗哑,语间苦涩的个中之意,恐怕也只剩自己可知了。
皇上碾雪簌簌作响,微微倾身,指尖与花瓣不过一臂之距,忽地又僵直了指掌,迟徐地笼回宽袖。
他叠掌放膝,轻声与身太子道。
“走吧。”
这大好河山,总会有后来人,替你我看。
随后,天空中惊雷滚滚震慑四方,却没有一点儿要落雨的意思,反而是烈阳高照,天地通明。
皇上回到了书房中。
今日的御书房内只有皇上与王俭二人。
皇上其实很清楚王俭一定会回来,但当他亲眼看到的那一刻,仍是无比的失望、愤恨,还有一丝莫名的…痛楚。
王俭年轻时就跟在皇上的身边,当时的皇上还不是皇上,王俭也不是王俭。
皇上缓缓回头,目光正落在王俭那张苍老的脸上。
那些嬉笑打闹的日子忆之欢乐又惆怅,所谓美好不过是转眼即逝的东西。
诗句里曾都说天生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碎啊。
若是没有王素儿,若是…呵呵,皇上在心中突然笑了,他觉得他有这种无用的想法是多么的讽刺。
他知道他与王俭之间,自从那个王素儿死后,就再也回不去了。
“往事不堪回首啊。”
皇上就是皇上,他很快的就从那些缠人的思绪中摆脱出来,恢复到他原本强大的模样。
他笑得极其冷漠的面对着多年相伴的王俭。
王俭知道他今日回来,必死无疑。
但他不愿意看到被这位擅将人心做战场的主子慢慢磨平棱角,也不愿意王素儿就这么白白死去。
他要为她讨回一个公道,他要化作一缕青烟点亮那一盏明灯。
“为什么要杀她。”
王俭不想再与皇上兜圈子,也没必要兜圈子,他在下方上坐得端正,双手安放于扶手两侧。
他面色平静如常,眼神中却如一把锋利的快刃生生戳向皇上的双眼。
“王俭啊王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