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透过眼神感受到了王俭对他的恨意，但没有先回答他的疑问，
而是漫无目的的向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这个满脑子装的都是可恶阴谋的王俭，笑容更加浓郁。
但丝毫看不出半点温暖情意，有的只是到底的冷酷。“竟然对一个女人念念不忘，你果然在很多年前就已经疯了。”
皇上的话中夹杂着对王俭的怨恨与羞辱，王俭并不在意皇帝陛下的这些语。
而是再度问了方才的那个问题，但他得到的答案却正如他所测所料的那样荒唐。
皇帝是无情的，是无心的。
他害怕，害怕那个天选之子，对他手里的皇权造成半点危害。
他害怕旁人的不拘一格和超凡的能力与魄力。
“为了江山社稷，任何牺牲都是必要的。”
所以他会找千万种借口和理由，来证明他并没有错！一切都是被逼的。
听了这样一段精彩的称述。
王俭浑浊的眼内满是讥讽，他觉得这位皇帝陛下的解释真是令人恶心透顶。
把一切错误推给那个在孤独中死去的无辜王素儿。
狂风吹起两侧的帘幕，桌架上的书卷纸张在一页一页由风翻动，似乎是要提醒正在强硬对峙中的君臣二人曾经的岁月中也有过的深情和厚义。
王俭也笑了，笑得前仰后合，笑得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他笑得几乎要从座椅上摔下去，最后却瞬间平静，嘴角全是不屑。
他清清楚楚的对着他的主子表达了自己平生以来最真实的心意。
“陛下，老奴要的是一个真相。一个无愧于心的真相。”
“那你呢？你是谁？”
皇帝睁大眼睛看似十分好奇的问了往日多次重复在王俭耳边的问题，他的忍耐是有限的。
但他不知道王俭这次的底牌究竟是什么，所以他要耐心的等。
“王俭。”
这次王俭没有让这位旧主子再度满意，随手便把脖颈上的束缚摘下放在旁边。
他说他是王俭，他只是王俭，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就道尽了他对王素儿的思念与对皇上赤裸的背叛。
“好，很好。”
虽然想到了这个答案，但皇上强压的满腹的怒火仍是翻腾不休。
皇上并紧紧的盯着这个早就不是他的奴才的奴才。
君臣二人的谈话持续了很长时间，皇上这时候才知道，都是王俭暗中推波助澜。
“而他我之所以能够推波助澜，都是因为皇帝陛下自己冷到骨子里的自私和多疑。”
王俭最终说出了心底藏得最深的那个诅咒，彻底与皇上摊牌“陛下，你必将众叛亲离，在孤独之中，看着这天下的土地，却……一无所有。”
多么恶毒的诅咒啊，看着天下的土地却一无所有。
他知道，这是王俭用自己的死，下完此生最后的一步棋。
皇上万丈的怒火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却极度平静的望着王俭快意的脸色，心中的怨毒在不断的吞噬着他的人性，他的眼神渐渐空蒙，面色越来越苍白。
他有一种想要把面前的这个奴才的骨肉徒手撕下来狠狠放在嘴里咀嚼的冲动。
他更想看到这个王俭痛苦难当时流泪求饶的丑态…
震耳欲聋的雷声瞬间当头而下，刹那的白光彻底照亮了君臣二人狰狞的面目。
他们互相用锋利如刀火的言语刺痛灼烧着对方，血淋淋的身心没有一处完好。
二人空蒙的眼神与礼仪的磨灭了使他们看上去就像两只伫立在这天地之间的苍白的鬼。
不得不承认，王俭的心思真的很妙，巧而妙。
许久之后，他将目光慢慢投向前方，好像能够隔着墙壁一眼看到那个黄衫女子的美丽画像。
王俭而后轻轻的，沙哑的唤出一个久违的名字——王素儿。
他的女儿，他的一切！
而皇帝陛下的眼睛就因此被吸引了过去，他毫不担心已残废的王俭会做出什么危害他的举动。
……
那日对峙之后，皇上强撑着封锁了王俭刺杀他的真相，并将那几个先冲进殿内护驾的臣子与太监的把柄牢牢攥在手中。
最后慢慢的让他们永远守口如瓶，并且瞒天过海将已经昏迷的王俭送去一个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地方。
“王俭，你真是教朕好等啊。”皇上听到下人的通报，快步从小花园内转回卧房，来到王俭的榻前。
王俭睁开眼睛看了看陌生的环境，发现自己竟然还活着，
他还见到了正活生生站在面前的皇上。
一时间惊讶大于了逻辑，难得的满脸惊异的看着皇上久久说不出话来。
皇上还是那般断续的笑了几声，伸手不甚细心的给这位曾经的王俭理了理鬓发，贴近他的耳畔轻声细语。
“你背叛了朕，但朕不让你死，你就不能死。”
接下来皇帝陛下的话显得更加轻柔，像是怕惊着了榻上的病人一般。
若是不知道他们之间曾经的关系，甚至有人可能会误认为这是一对亲密的好友。
“你是王俭没错，可王俭是朕身边的一条畜生，你诅咒朕永远孤独，朕要是让你就这样死了，岂不是太过薄情寡义？朕要让你天天陪在朕的身边，任朕摆布，直到永远。”
王俭微微动了动身体，突然感觉那条金链子不知何时已然重新回到了他的脖颈之上。
而且戴得要比从前更牢、更紧。
这时，皇上轻柔而又可怕的话语一字一句落到他的耳内，使他心里不由的寒冷到了极点。
因为王俭此刻没有了任何可以与这位皇帝陛下对抗的资本，甚至他连起身这种简单的动作都难以做到。
他没有想到那时会突然陷入昏迷，而且昏迷的日子好像还很长很长。
他更没有想到，这位冷酷的皇帝在盛怒之下竟没有把他生吞活剐，更没有想到以后的岁月中，要面对的只有皇上一个人。
他要把他永远牢牢的锁在身边，而他则是要带着永无止尽的恨意在他身边一辈子。
这就是一种永生永世的折磨。
王俭闭上眼睛……
陛下，您好狠的心啊。
可是这对皇上而言，犹如家常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