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整张脸都黑了,声音中压抑着怒火。
“你们有所不知,沈家咄咄逼人……一定要我们出上百万两银子的聘礼,才肯将沈小姐许与我。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这狮子大开口未免太离谱了些,因此,我便单方面解除婚约。”
听陆清循循说来,紫菱总算明白了。
俗话说女怕嫁错郎,沈老爷要那么多聘礼,估计是因为心疼女儿,害怕女儿将来在陆家过得不好。只要陆家拿出上百万两银子,便足以证明陆清有能给他女儿好生活。
不过陆清当朝为官,如今年俸不过上百两左右。
又因为从小定下的娃娃亲,陆清为了沈家的面子,特地主动提出毁掉婚约,自己承担骂名。
没想到沈小姐如此“痴情,”今日竟然为他跳湖殉情。
陆清听到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
紫菱没有纵容他,推推搡搡,把人推到沈小姐眼前。
在看见沈小姐哭泣不已时,陆清表情冷淡,淡淡地问:“你还想哭到什么时候,不嫌丢人么?赶紧起来回去见你爹娘吧。”
这番话中,带着浓浓的嫌弃意味。
沐颜昭算是看出来了,这是一对欢喜冤家……
“陆清,待人家好点,人家毕竟是个女孩子。”
陆清冷哼一声,自然不予理会。
另一边,沈小姐或觉尴尬,从地上爬起来,眼睁睁地盯着陆清:“你说,到底要不要娶我?”
“不娶,死了这条心吧。”
“亏我死心塌地的喜欢你,父亲不过是用一百万来测试你,你,你就这样……陆清你个负心汉!”
沐颜昭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这简直比市面上流通的各种小说还要好看。
她又生怕两人会因此打起来,好奇的问陆清:“你父亲母亲怎么说?”
“他们尊重我的意见。”
是对通透的父母。
儿子受了委屈,还容忍什么?直接解除婚约吧。
不过沈小姐这幅样子,确实有点恃宠而骄,而且还有点娇蛮跋扈。
沐颜昭拉着陆清到一旁角落,低声劝道:“人家毕竟是个女孩子,你要给她点台阶下。一百万或许真的是在戏耍你,你却当真。”
少年人的心性,总是要烈一点的。
陆清表情冷淡道:“我心里有数,多谢皇后娘娘劝道,对于这件婚事,到此为止吧,不必多说。”
沐颜昭心里知道,说再多也无法劝陆清冷静下来。
既然是人家的终生大事,她这么插手也不好。
“那好吧,你自己喜欢就好,不过以后想起这件事的时候,你千万别后悔就好了。”
“嗯,多谢皇后娘娘的体谅。”
沐颜昭拍拍陆清的肩膀,转身离开。
霍曲枭已经在岸上等她。
经历过这场闹剧,二人相视一笑,仿佛看见了从前的自己。
“看够了?”
“嗯……小年轻吵架,让我想起以前跟陛下发生矛盾时,好像也是这么蛮横无理。”
霍曲枭捏着她鼻尖,声音宠溺:“你以前比这乖巧多了。”
“可别骗我。”
两人挽着手,一直在街上走。
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京城的一切越发蓬勃起来。
等早晨的太阳渐渐偏西时,大地撒上一层余晖。
眼前的一切,如同一张浓墨重彩的画。
沐颜昭在天地灵气四溢的花丛间伸了个懒腰,她爱五光十色,爱花香扑鼻。
唯一不喜欢的,就是绕着花丛间飞的蜜蜂,看起来十分骇人!
沐颜昭惊呼一声,立即躲到霍曲枭身后,听见霍曲枭的嘲笑声是,顿时往他胳膊上轻轻一拧。
明知道她怕这些会飞的虫子,还带她来这里作甚。
“不看啦?”
沐颜昭傲娇道:“再好看也不喜欢了,陛下成天只会欺负我,除此之外,你还会干什么嘛。”
“误会我了。”霍曲枭揉了揉她的脑袋,“只是想逗你开心,就像一开始那样……”
留在宫里,他们二人心中,或多或少有自己的不高兴和不开心。
但出了宫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
抛去宫里那些烦恼,他们身心都轻松许多。
有时候,沐颜昭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不适合当皇后。
皇后需要一个心大,脾气好的人来当。
“又想起不高兴的事情了?”霍曲枭问她。
沐颜昭摇摇头,“当初……没想过会做皇后。”
她这个皇后做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对此完全没有兴趣,还时不时就要溜出宫一趟透透气。
久而久之,整个人都颓废似的,对回宫极其反感。
看出了沐颜昭的不愿,霍曲枭低声道;“等孩子再长大点,就把江山交给他来接管。阿昭,为了我,再熬多两年,好不好?”
他开口,沐颜昭自然要说好。
沐颜昭乖乖地点头,仰起小脸看着霍曲枭,声音带着一丝愧疚,“那你会责怪我吗?因为我,你以后要放弃宫里的一切……”
“傻不傻。”霍曲枭从后面抱着她,声音极其的宠溺,“因为有你,我才留在宫里,否者宫里如此无趣,我倒宁愿天天陪着你出来闲逛。”
沐颜昭点了点头,投身进霍曲枭的怀抱中,两人紧紧抱着。
山花烂漫,鼻息间到处都是花香味。
沐颜昭醒来时,发现自己就躺在花丛间,抬眼一看,天幕中泛着星光。
银河肉眼可见。
斗转星移见,世间万物仿佛焕然一新。
沐颜昭认真看着,道:“陛下,你说那些星星有多远?”
霍曲枭陪她一起躺着,抬头仰望星星。
离他们好近,又好像很远。
霍曲枭低声道:“或许千百年后,人们便能发明出摘星星的用具。”
沐颜昭噗嗤一笑,扭头看一脸严肃的霍曲枭,仿佛在说这件事能成真。
“哪有那么厉害,星星永远是遥不可及的。”
“不一定。”
霍曲枭忽然起身,牵着她的手,来到附近一处小水潭。
里面便倒映着星星。
霍曲枭舀起一勺,凉意晃动。他捧着双手,温和的泉水缓缓流淌在花丛间。
而双手捧着的水影里,便倒映着星星。
“看,这不就摘到了?”
沐颜昭愣了一瞬,登时明白霍曲枭是什么意思,一时间哭笑不得,心里被这阵感动冲击,瞬间泪目,眼眶红通通。
她就是那么容易感动。
她要星星,霍曲枭真就给她摘来。
虽然触碰不到,但霍曲枭已经又这份心意。
霍曲枭好笑地看着她:“哭什么?没什么好难过的。”
只见她眉头紧皱,泣不成声。
正因为感动,所以才落泪。
沐颜昭郁闷道:“只是觉得自己这么多年过去,脾气还是软绵绵,说哭就哭。”
霍曲枭莞尔,“都说女人是水做的,阿昭,不必郁闷,我很喜欢。”
身为人母后,沐颜昭便比以前多了两分感性与心软,碰到一点事情,便容易掉眼泪。
她也不想。
爱哭体质,不能怪她。
霍曲枭怕她掉眼泪久了对身体不好,干脆带她离开这里。
二人逛了一天,几乎走遍四分之一的京城,果然走得脚都酸了。
沐颜昭在一处面摊落座。
她想吃馄饨面,霍曲枭便带她来从小吃到大的一家。
面摊老板依旧是十年前那位老伯,待人接物总是笑吟吟,所以生意一直很不错。
霍曲枭一来,老伯便认得他,笑得合不拢嘴,“阿枭,好久没见到你了。”
霍曲枭微微一笑:“老伯,来两碗馄饨面,多加点肉。”
“得嘞!”
沐颜昭在桌前耐心等待。
天寒岁末,路上行人渐行渐少。
沐颜昭轻轻打了个喷嚏,一碗热腾腾的馄饨面便端了上来。
能在冬天吃上这么一碗面条,真是最幸福不过的事情了。
沐颜昭胃口大开,立即拿起筷子大动干戈,吃得香喷喷。
“慢点,不必着急。”
沐颜昭嘟哝道:“我可是饿了好久。陛下,你不吃吗?”
“馄饨先给你吃。”
都是先包先煮的,速度极慢。霍曲枭怕她饿坏肚子,将碗里六颗馄饨都先给她吃。
沐颜昭一肚子满足,笑吟吟道:“真好。”
“什么真好?”
沐颜昭打了个饱嗝。
“就是觉得这样很好……嘿嘿。”
“傻不傻?”霍曲枭又一次揉她脑袋。
二人温馨的时候,铁奴忽然从屋檐落下,瞬间来到霍曲枭身后,低声道:“陛下,金子寒死了。”
闻言,两人皆是一愣。
沐颜昭皱了皱眉头,与金子寒斗的画面仿佛还历历在目。
没想到就这么死了?
铁奴接着说道:“死得有点惨,被五马分尸。”
所谓五马分尸,就是头、四肢,分别用三指粗的麻绳绑着,由五匹壮马分别往不同的方向拉扯,直至人体分裂……
这种死法会非常痛苦,尝尝拉扯到一半,人还没裂开就经脉寸断,过于恐怖,且行刑场面还会公开,引来不少百姓围观。
沐颜昭只是觉得心一寒。
那种死法,确实很没有尊严。
“阿昭,不会是心疼了吧?”
沐颜昭摇摇头:“只是觉得有点变态。”但她深知一个道理,金国越是这样,对他们来说就越好。这世上资源有限,总有一方是要受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