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漆黑的眸子闪着光,似乎是在问。
“你哪位?”
沐颜昭抓了抓自己的发尾,眼前这位仅有一面之缘的少年,她的确有印象。
“你的表姐是不是柳长安?”
少年听他这般一说,稍微的放下了戒备的表情,合下书本,灯花四散而落,蓦然之间竟显得有些诡谲。
“你是我表姐的朋友,你可知道我表姐去哪了?”
柳长安逃婚的事情在京都也是闹得沸沸扬扬。
沐颜昭摇了摇头这个问题,她当然不会告诉眼前的少年。
“我是柳堇。”柳堇听她不直面回答这个问题,自己干脆是退了一步,“我也不知道你为何就过来。”
沐颜昭指了指周庭筠:“你对他应该是有印象的吧,周庭筠,今日你们是在国子监里遇到过的。”
长袖翩跹又见青色一点。
柳堇的记忆渐渐被唤醒,他读书若是痴迷,回忆起平日往昔的事情,还要耗费不少心力。
“周庭筠。”
周庭筠自报家门,不明所以。
“我竟然是有求于你的。之前和柳长安,我们交流过我也知道,柳堇你的手里有很是珍重的药材。”
这药能够救命。
柳堇目不斜视。
“我的药材可是传家宝。”
柳堇似乎想清楚了来者的意图,面色不改。
“况且你连我的名都不知道。我很难不怀疑你们是过来框骗我的。”
沐颜昭气极反笑,她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自己。
难道得把柳长安拉过来?
柳堇轻轻的勾起一抹笑意。
“要么你把我姐带过来,只要他在能够证明你说的是真的,你们两人是相识,我也愿意把药材借给你们救命。”
柳堇打着他的如意算盘,心里想着只要柳长安能回来,牺牲传家之宝的药材,救人也无所谓。
沐颜昭表情不容乐观。
现在她怎么把人带过来呢?
柳长安若突然出现在京都的话,定然是要被柳家人带回去的,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柳长安再一次的堕入火坑。
周庭筠连忙打着圆场。
“贵公子这番要求可真的是,让我们左右为难。”
柳堇轻描淡写的摇了摇手指。
“那倒不是让你们左右为难,而是我觉得这本就是等价交换。”
柳堇明摆着就是想要柳长安的音讯。
沐颜昭自然不会露出破绽了。
“只可惜我们也不知道柳姐姐就进去了呢,你也应该知道,哪怕是丞相大人,街头巷尾寻了这么久,迟迟不见着柳姐姐的人。”
柳堇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也不去追究她说的究竟是真是假,温和地将那层层书卷,缓缓合上而后,轻描淡写。
“那恐怕我们之间是没得谈了,既然谈不了的话,那便是送客吧。”
话说于此,想必沐颜昭就能够赶紧识时务者为俊杰离开这里吧。
柳堇细细品味着空气之中弥散的青绿的香气。
芳草的气息温润而言,是他最是喜欢的气息。可眼前的人,声音一直持续翩跹。
“若你日后反悔了,或者想用其他的东西与我交换的话,我在国子监等着你。”
沐颜昭犹豫片刻,转身出门。
周庭筠见她一脸忧郁的模样,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
“这药……你很急着需要的?”
沐颜昭点了点头。
“说实在话的倒不是我急着需要他,而是顾寒需要药来缓解他身上的毒,之前已经拖了很长时间了。”
沐颜昭还记得当时毒素累积,他也不敢确定还有多少的日子能够给顾寒去霍霍。
“而且我一直欠他一个人情,我想着得赶紧把这人情还了。”
这药材还不是那么好找的。
沐颜昭叹了一口气。
“行。”
“我记得这附近是有一个还算不错的药坊。按理来说,会有很多的药,珍惜的药材也有不少,你要不去看看?”
周庭筠试探性的询问一番,可惜,两人去了,也没找到药材。
沐颜昭本想再去一趟郊外,找柳长安与顾寒商量。但周庭筠也在想,万一去了,出事了怎么办。
只能搁浅,回到国子监。
边疆,游游荡荡,碧草丛生。美人摇扇难驱暑气,美人索性抛绸衣露背,卧清水池边纳凉。
金盘盛葡萄串串,美人抬指拈一颗填入口中,未安宁多久便又闻喧闹惹水纹涟漪。
此人,正是邻国公主,耶朗疏
“早些惊了我醒还不够,这会又闹起来了?”
耶朗疏皱眉不悦,重着绸衣黑纱往廊庭而去。足行毡毯却踩沙粒沾附,抬目打望似见几人踏靴而行,不像她的子民。
耶朗疏不满夹怒,沉声唤人拿鞋拭足,换去此处毡毯。
“何处来的野蛮人。”
耶朗疏正是抱怨,却见侍女掩面娇笑而来,口中念是那中原男子姿容俊朗,与己各有千秋。
她冷哼撩发拂纱,也未管身后奴仆相唤,边就这般赤足上殿。
铃音清脆伴足步同行,殿中来往言语随自己进入消为沉寂。
耶朗疏抬手扯黑纱披肩显露容颜,光洒金发略有晃目,疾行二三入了影下先见父兄。
她交臂胸前细钏坠叠作响,垂首间长睫敛眸却瞥席上外人。
“就是你领人穿靴过了廊庭毡毯?”
耶朗疏起身不惧生人直向席前,从中寻到那侍女口中儿郎便开口,以不地道的官话发难指责。
那人应声相视,俊美姿容确令眉间山川开解,方要出手戏弄却见左右落目于此。
耶朗疏只好冷哼转身,偏挑金阶探足叠腿斜趴皇兄座旁。
“若未曾记错,方才顾某确是带人过了处毡毯,落脚便觉柔软,叫人心情都好上几分,这便想着若赤脚踏上应是更令人舒适。”
耶朗疏见人笑生唇畔道是毡毯柔软,却丝毫未明错事,心愈怨怒。
她指勾金发卷绕却不欲寻这顾将军麻烦,蓝眸稍敛笑意狡黠,轻轻拽动皇兄衣袖与之相视一眼,算作打了招呼。
耶朗疏搭掌垂指娇倚臂弯,慵懒叫那气人不自知的说说何人引路。
“方才出殿的,可是为你引路的人?”
思量那二人姿容,不欲加之入殿侍奉床笫,说要放过亦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