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凌华将那小东西归于他心窝处，嘴角微微上扬，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今，是他将礼物回给沐颜昭的时候了。
卫凌华想起那极度扭曲的表情，他微微皱眉，压下去那股子恶意，很快，世间将不会存在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
卫凌华身边的守卫默默处决，他慢慢的走入府内，凭着记忆观赏着曾经的家院。
西边靠墙的那侧原本墨绿淡雅的竹林变成了姹紫嫣红的花园，东侧那小木桥也被换成了大理石，就连花纹都刻上了貔貅。
卫凌华踏在桥上，水中金红色的锦鲤儿沉睡着，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安，也就只有此处没有变样了，
桥的两侧，白刺花的花瓣随着夜风打着旋儿落入水中午竟然惊醒了几只小鱼。
它们甩了甩尾巴，浮出水面，又沉入水底。
卫凌华坐在桥头上，拿起了短笛，手指轻扣在孔处，吹了起来。
很快，远处宅子内传出了亮光，随即便是各种哀嚎哭喊的声音，也有兵戈相见的声音，
他挑了挑眉，向前走去，继续吹奏着，遗世独立独自看戏，果然精彩。
卫凌华推开了门，室内一片狼藉，满眼可见的血色点缀屋内。与那日的景象极为相似又更加惨烈。
他踏过尸体，越过血泊，任由柳长安带着他，进入了一间屋内。
“这原本，是个书房吧。”
卫凌华淡淡的声音让地上趴着的人身体微微痉挛。
柳长安似下水道里恶臭的蛆虫，满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柳长安，将头抬起来”
卫凌华不等柳长安反应，已经用刀尖将柳长安的下颌抬起。
柳长安明亮的双眼充满了恐惧。
柳长安哆哆嗦嗦的趴在他的脚边，一边说着祈求的话，却在另一边，用毒箭射向了她的面部。
卫凌华躲了过去，面具掉落下来的声音静止了此处，却在下一刻，被一阵大笑打破。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那你，堂堂皇子还要处心积虑的杀我，你，怎么？想杀我的爹爹找不到机会…啊啊！”
柳长安看着那断落在血泊当中的右手臂，发出一声哀嚎，随后面目狰狞，双目瞪圆。
柳长安从未感受过如此的疼痛。
她不会求饶。
柳长安笑了一声，轻轻的说出了一句话。
“你的目标不是我，是沐沐？”
柳长安放肆大笑：“哈哈哈哈，你的目标不是我的话，你想怎么样，都是于事无补的，杀了我，你什么都得不到。”
卫凌华低下头：“你以为我找的是谁，为什么那个一直在你身后顾寒如今不见了，我找的，就是他，如今他不在，你放心，我会留着你的命的。”
旭日初升，晨起微光，缓缓映出断桥轮廓。赴国子监研学的书生们身披朝晖三三两两地走在青石板上。
店家早已卸下门板，开炉揭锅吆喝早点，迎面扑来酒肆清香又暗含水糕馨香惹人直馋。长河细水从流穿巷而过，各家妇人沿溪杵布。
袅袅炊烟和着江南水镇特有的雨雾扑朔迷人眼。
沐颜昭今天难得下山，瞧见一位少年。少年手捧书卷夹在这堆书生之间。
他被人流裹挟着推搡进国子监，按图索骥入位坐定后便听潜心阅书。
沐颜昭觉得有点意思。
她瞥眸看去，沐清雅就今天还没有来。
奈何右侧首座的弟子扬言高谈诗词，时不时还撸袖挥拳以示威严来烘造气氛依旧岿然不动。
圣人言与诗词解掺杂入耳混乱不堪。
少年闻言蹙眉直觉是对孔孟之道的亵渎，沉不住气，小小的手大拍案面，阖书以示愠怒希望人理解可以消音。
“能否安静一下呢？”
沐颜昭还没出言，却发现周庭筠也似乎很好奇。
这少年就跟平常新入的书生一样，并不知道该如何打理国子监的人际关系。
廊间两侧的书生们皆是作壁上观，起哄的闹潮一阵比一阵高。
闹事的，被当众摆了一道现在已脸色铁青垂眸卧膝似乎在思量什么。
少年也被这人声如潮的气势吓得愣在原地不敢动半步深怕开口刺激那人引得一顿教训和批斗。
良久，一双大掌拍上了少年的肩膀，是语重心长的劝告，亦是历世多年的悲凉觉悟。
“新生。很多事情是不能从圣人言里找到答案的，改变不了这世间，只能改变自己。”
是周庭筠。
少年眼睫翕动，兀自蹙眉垂眸静心思量那人的话语，自启蒙以来生活里就充斥着圣人言，竹简上的文字，无时无刻不让少年依照孔孟之道行事。
刚刚的事情，无非是遵循儒学路上的一个小插曲，他也就摆摆手不甚在意。
夕阳西下照着柳叶微黄，童骑牧牛鸣金阵阵依着淘洗浣溪穿过贴门阖板的店家渐行渐远。
待学堂人都散去，少年才撩起衣摆施施然跨出国子监门槛，深吸一口气似想要把这点亘古黑夜前的暖意，紧紧拥在怀中。
他乘着天边的火烧云哼着小调信步沿巷回屋。
沐颜昭早已经等候多时了，她是想起来了，这不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柳长安的表弟吗？
虽然忘记了名字，但是沐颜昭依稀记得柳长安告诉过她，她表弟手里有草药，是可以救顾寒的一味药。
沐颜昭拉着周庭筠匆匆赶到他的府上
小炉又起新泥，碳烤饼软松散，他用铁勺捻沫叶，舀水淡泡。
他挽着青白色袖扣，沿着桌子边缘，挑出盏出色灯花，茶香漫溢方寸院邸。
少年轻呡团茶，一手摊简阅文不觉天黑月高，明月高高挂起来。
油尽灯枯，他即垂臂阖眸伏案而眠，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竹简上，被卷起凸部压着的五个大字宛如鎏金一般，被微弱的烛光映照着熠熠生辉。
为天地立心
随后，门骤然被人打开。
沐颜昭与周庭筠气喘吁吁。
“你们？”
少年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眼前姿色娇美的容颜被迅速地被拉长放大。
“快点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沐颜昭一句话说的周庭筠抽抽唇角。
大小姐，你该不会现在还不知道别人叫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