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与他，是同父异母。他生性扭曲，对我母亲很觊觎。”
“再后来，他也打断了我母亲的双腿，将她囚禁在冷宫中，对外宣称，她是金国的皇后。”
沐颜昭的三观，险些在这一次的谈话中被震碎。
她不知道金子业是怎么用这种冷静的语气说出一切，但是金子业一定在某个瞬间非常伤心过，绝望过，最后不了了之过。
现实太残忍，往往会选择逃避，或是毁灭一切。
金子业选择第三种方式，坐拥一切，然后打回去。
沐颜昭问道：“还有后来吗。”
“我母亲死了，吊死在一棵老歪脖子树上……”
那天，金子业刚从私塾先生的书房出来。他记得很清楚，是冬至节，他的母亲上吊了，被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僵硬。他抱着母亲的尸体，在雪地里哭得很惨很惨。
但依旧没什么用。
后来他舅舅开始有点发疯，见他眉宇间有几分与母亲的相似，便……
金子业现在想起来，只觉得胃里一阵阵的翻涌，恶心，太恶心了。
他想过一了百了，想过死在那个冬天。后来想想，他为什么要死呢，该死的是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人。
故事说完了。
金子业的伤心在喉咙哽咽，打转两圈，最后还是咽下去了。
很多苦楚没必要一遍遍挖掘出来说，别人不会听，他也不想说。
“抱歉，让你想起那么难过的事。”
金子业愣了下，笑道：“你就不怕我是骗你的？万一我是在博你的同情呢。”
“那也只能说明你讲故事的天赋很高，都快把我弄哭了…”沐颜昭第一次见到这么惨兮兮的人。
离开帐篷的时候，沐颜昭才后知后觉明白了一件事。
她居然什么都没做就出来了，而且还平白无故收获了一场伤心。
这不应该的啊。
沐颜昭有点无奈，心软是病啊！
……
金子业被软禁。
木兰巡猎安全度过后，众人班师回京。
金子业理所当然继续被囚禁着，同时被很多人看守，身边没有一个能亲近的人。
沐颜昭偶尔会过来，看府里的金鱼养得怎样。在看看金子业有没有死，生怕自己哪天来的时候，也看见金子业想不开上吊自杀。
好在金子业的心理素质还是很强的，还能与她谈笑风生。
“李太傅有没有怪罪我。”金子业坐在池塘边，一颗接一颗的扔下去，喂鱼。
沐颜昭趴在栏杆上，“废话…你差点没让他儿子变成傻子。”
“我讨厌那样的人。你知道吗……”金子业又要开始跟她说故事，对她笑得那么阳光灿烂，说出来的话却森气十足。
“在金国的时候，我就碰到过那种纨绔子弟，他们险些砍断了我半根小拇指。对他们来说，我不过是玩物而已。”
沐颜昭的手突然搭在了金子业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当面感慨道。
“你以前的生活到底过得有多惨啊！！”她怎么感觉一个金国的六皇子，过得那么猪狗不如呢？
她有点无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帮。
不不不，她帮什么呢！沐颜昭不停在心里催眠自己，金子业又不是她的人。
“算了，我说这些好像会影响你的心情，还是别说比较好。”金子业总是恰到好处的“理解”她，对她的安慰表示感激，突然看向了她身后戴着面具的男人。
正是那天在酒楼，差点对他的守卫大打出手的怪物。
“他就是传说中的铁奴吧。”
“他有名字的，叫影子。”
金子业勾起笑容，莫名带着两分阴鸷，对铁奴似乎很感兴趣。
“为你出生入死，不计代价的铁奴，堪比一百个死士。”
沐颜昭不喜欢这种说法。
铁奴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喜欢做的事，有喜欢吃的东西。
他不是杀人工具。
现在，铁奴是被她所保护着，避免流落到一些坏人手里。
“别这么说。”
“你还真是善良。”金子业在刺眼的阳光下眯了眯眸子，喜欢用眼睛跟老天作对，非要直视那刺眼的阳光。只是这阳光不能直达心里，跟不可直视的人心一模一样。
再亮，再温暖，也暖不了他。
“善良没好处的。为什么不当个坏人？以你的聪明机智，必定能有一番巨大的成就。”
“你这是在策反本宫吗。”
沐颜昭低头笑了笑，用警告的眼神对金子业说：“不要把自己想得太厉害，你再聪明，也是在别人的监视下活着。好自为之，不要再挑事。”
她前脚刚走，后脚，院子里就死了一个正在值守的守卫。
金子业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外界，他不是废物，他也可以杀人如麻，可以一挥手就让京城风云诡谲。
……
“又去见金子业了，你对他那么感兴趣？”
回宫以后，沐颜昭碰上了霍曲枭。
他忙着跟内阁大臣讨论事情，根本没空陪她。所以，她只好一个人溜达出宫咯。
“去警告他。”
“嗯，不是特地去跟他培养感情的吧。”
这酸溜溜的语气，沐颜昭很熟悉，果然是霍曲枭才能说出来的话。她习惯性的抱住霍曲枭，手上的动作抚摸着霍曲枭的腰肢，带着刻意的动作，被霍曲枭制止。
“别以为这样就能躲过去，你跟金子业说什么了？你刚走，府里就出了人命。”
沐颜昭愣住，无辜道：“我真的只是刺激了他一下，他杀的？！”
“应该是，你猜猜武器是什么？”
沐颜昭摇头，她见到金子业的时候，金子业手里拿着的是鱼食。
“枣核。”
对守卫一击致命，打穿了守卫的眼睛，当场致死。
沐颜昭再次愣住，怎么可能啊……
“他双腿废了，便练习嘴上功夫，用来杀人。这很正常，你不必觉得愧疚，是朕没有想到这一点，让那个守卫白白死了……”说到这里，霍曲枭也有点愧疚。
沐颜昭安慰道：“这件事不怪你。是金子业太过狡诈了，也怪我，太容易相信他编造的故事！！”
她居然被骗了。金子业，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