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
府里的守卫不禁打了个寒颤，后背爬上一层颤栗。
两个时辰前，有人死在了井里，正被打捞出来，脸都泡肿了，看得出来是前几天死的。
在这样黑魆魆的夜里发生这种事情，难免过于渗人。
“拉出去埋了。”
“老大，我们要去找金子业吗……那个人有点邪门。自从他来了之后，我们这边总是死人。”
“别胡说八道，小心你们的嘴。”
众人如风扫荡过，院子里顿时一片萧瑟。
头顶的灯笼剧烈摇晃着，光影在地上斑驳，显得凄凉。
金子业独坐在屋内，依旧是那台木轮椅上，看起来尤为凄凉。他手中夹着一根烟缸似的东西，正飘出袅袅白烟。
守卫撞开了他的门。
“六皇子，得罪了，请你走一趟。”
早知会有这一刻，金子业掐灭了烟杆的头，被推了离开。黑夜延伸至阴暗的地面以下，金子业早已习惯这种冷冰冰的触感，周围似乎被一股黏腻包裹着，让人浑身不自在。
“谁要见我？”
“阎罗王。”
金子业猛地睁眼，人已经身处在地牢里，里面的牢房很新很新。他回头，问守卫。
“你们要杀我？”
“不，只是囚禁你。”
低沉又阴鸷的笑声传来，守卫回头，觑见金子业低着头，头发遮住双眼，看不清他的眼神，却能从金子业身上感觉到一阵阵阴沉。
此人像是要发作似的……
守卫挠挠头，准备离开时，身后忽然有狱卒被一掌震到了墙上，吐血不已。
众人蜂拥而上，金子业如同狂躁的一头野兽，疯狂挣扎。
金子业从小就被禁锢，对于这种封闭空间非常厌恶，严重的时候，会像现在这样发病。
发病的时候，就要杀人。
金子业是天才和疯子的一念之差。
“制止他！不准让他再杀人！”
铁链一出，金子业像头被控制住的野兽， 拴在了铁架上，终于安静了不少。
守卫们一脸白天见到鬼的表情。
“速速去禀告陛下！”
深夜的御书房——
霍曲枭收到消息时，已然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
情况紧急，霍曲枭却不疾不徐的。
“锁着了？”
“是，四五个守卫才制服住金子业。陛下，此人就是金国派来的祸害……”守卫的拳头上还有咬伤，刚才地牢里的情况比想象中的更加激烈。
用一句话来概括，金子业像是金国扔过来的一条疯狗，逮着人就疯狂撕咬。
他们大禹国不能收留这种人，更不能让这种人成为威胁。
“陛下，把金子业送回去吧，这个人质，不要也罢。”
霍曲枭摩挲着手心里的宣纸，唇畔勾起了淡淡的笑容：“怕什么，金子业是人，不是鬼神。”
“我们的人一直被他伤害……陛下既然这么说，那我们锁着他便是了，不让他再出来害人。”
“不要苛待金子业，让他好好的，你们下去吧，辛苦了。”
守卫们拱手退下，虽然不明白霍曲枭为什么最后会这么做，但是他们选择尊重。
陛下至高无上，站在不同的位置思考问题，总比他们看的远，总不可能害了大禹国。
地牢接连几日一直不得安宁。
来送饭的狱卒受了金子业的蛊惑，附耳过去的时候，差点没被金子业咬掉了耳朵。
后来，他们干脆一天送一顿，偶尔两天一顿，保证金子业不会被饿死就行。
谁都不知道金子业为什么会变得跟条疯狗一样。
“他当真如此？”
紫菱捣蒜一样狠狠点头。宫里的小太监小宫女们一直在讨论这件事，说六皇子得了疯狗病。
沐颜昭从未听说过还有这种病…涂完指甲后，紫菱正在帮她吹干，“坊间也有传闻，六皇子被邪祟上身，需要做场法事驱魔。”
这更是无稽之谈了。
金子业从来到京城开始，就一直住在府里，哪里都没去过！
“现在这些声音越传越大，已经开始影响到百姓们的生活了，他们要求送走金子业，还京城一个安定。”
沐颜昭微微垂眸，指甲修剪得圆润，打磨得光滑，上面已经多出一层淡淡的嫣红色，点缀着一些金粉，霎是好看。
京城不需要一个金子业来证明安定。
而金子业也无法撼动京城的根基。
“娘娘，您不会是要去地牢见金子业吧？”紫菱试探的问，沐颜昭淡淡“嗯”了一声，她差点手抖。
“不行…太危险了。”
连守卫们都被金子业欺骗，被他咬掉耳朵、脸颊，皇后娘娘一个弱女子，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最好不要去。
沐颜昭执意要做的事情，谁都拦不住。
这次她去征求霍曲枭的意见。
“不准。”
“陛下打算一辈子囚禁着金子业吗？”
霍曲枭为政务繁忙，根本没时间花费在金子业身上，更没有用管理此人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为了你的安全。”
“让我弄明白怎么回事，才好做出决策。长期困着他，金国就能找到理由报复我们，到时候又要生灵涂炭，陛下忍心看见那些画面吗。”
沐颜昭果然非常会抓人心。
她只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霍曲枭就答应了。
霍曲枭分身乏术，没空做的事情，她来做。
沐颜昭其实不喜欢来这种阴暗潮湿的地方，她喜欢有烟火气息的地方。
“金子业被困在尽头，娘娘千万要小心，他很狡诈，还会蛊惑人心。”
沐颜昭心里突然茫然了一下。
蛊惑人心四个字，似乎不时候用在男人身上。那些身材曼妙的妖精才能蛊惑人心，男人靠什么？
接着，沐颜昭看见了浑身狼狈的金子业，脸上的错愕不比一开始的少。
“没想到娘娘还会来看我。”
“为什么杀人？他们根本没得罪你。”
“想杀就杀，需要理由吗。”
沐颜昭这一路上也算见识了不少人，头一次见到金子业这么“放荡”的。
连杀人都不需要理由，随心所欲。
这样的人太危险。
沐颜昭继续往前走了进步，紫菱在后面紧张的看着，如果发生意外情况，紫菱会冲上去护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