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不能再上前了，此人太危险。”紫菱忍不住提醒。
沐颜昭这才停下脚步，此时的她跟金子业不过是伸长手臂的距离。
“杀人总得给我一个理由……他们长得像你曾经某个仇人，还是你内心已经彻底迷失了方向，需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刺激自己的神经。”
沐颜昭一脸讥讽，看着金子业脸上那畅然自若的表情。
她洞察人心，一双慧眼看穿了金子业。
“你过得根本不惨，金子业…你以前跟我说过的故事，都是在骗我。”
金子业愕了下，缱绻的手指猛地哆嗦了一下，脑海间突然清晰反应出一张与他相差无几的脸。
他的孪生哥哥金子寒——金国的天之骄子。
十六岁以前，金子业，金子寒是金国的双壁，叱咤艳绝。后来，金子业犯了点小错误，这顶荣耀的帽子被人亲手摘下，与哥哥金子寒的距离越来越遥远，逐渐追赶不上。
嫉妒成性的少年，总会在青春期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金子业囚禁了自己的哥哥。
毁了哥哥的双腿，废了哥哥的手。
弟弟想取代哥哥，变成金国的天之骄子，被众人瞻仰，从阴沟变成人人头顶上的光芒。
如此“渺小”的愿望在金子业心里埋下种子，渐渐长成参天大树，滋养成仇恨的果子。
时间一久，连记忆都变得扭曲。
他以为自己已经变成了金子寒，一举一动，连轻微的习惯都要学习金子寒，固执得不肯认清现实。
面具戴久了，自己都会当真。
金子业痴痴笑着，“你知道……知道我有多么羡慕正常人吗。他们可以正常活着，我却要永远活着别人的阴影下。”
“你也可以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不是戴着面具做别人。”
“已经晚了…”金子业一脸讥讽的嘲讽自己，心里早就扭曲的人，怎么变回去？
“我这样的人，本来就是世间的怪物。”
“可以改变的。”沐颜昭打断金子业的自暴自弃，笑道：“只要你愿意走出自己的阴霾，改变自己，一切皆有可能。真的，你信我。”
金子业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劝自己，突然间笑得更加张扬起来。
“你图什么啊？”
“就希望你正常点啊，伤害别人伤害自己，有什么意思。你活成这样，能感到开心吗。杀人的时候，你不会觉得恐惧吗。”
沐颜昭的话都像是刺耳的针。
金子业不愿意再听，撇着头不愿意跟她沟通。
沐颜昭没气馁。
接连三四天，沐颜昭都来地牢里劝金子业。
这种让恶人改邪归正的办法，狱卒们也是第一次见。
而金子业好像真的听了一点进去，第六天的时候，终于愿意重新正视沐颜昭。
“你真是很聒噪，不能安静点吗。”
“来吧，打开自己的心扉。”
“别碰我！”金子业手腕疼得刺骨，那手铐已经将他的皮摩破，渗出血丝。
沐颜昭冷笑道：“你杀人家的时候，人家也很痛，也在喊求饶，可你绕过别人了吗。”
下一秒，金子业跌跪在地上，双手全是血。沐颜昭轻轻踹了他一脚，“你没死吧。”
金子业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沐颜昭愣了下，以为人真的死了，弯腰，探了探金子业的鼻息，呼吸微弱，好在人还活着。
“把他抬上去吧。”
因为摄入的食物不足，金子业体力不支，加上身上还有伤口，所以直接晕倒。
“他怎样了？”
“回皇后娘娘，大致没什么问题，只是身体虚弱。”
“他身上可有其他伤口？”
“鞭伤之外，背后的伤口是好几年前形成的。”
沐颜昭低头一看，金子业后背果然是一片疤痕。
“真狠。”
“这些伤口一般是自己造成的。”
沐颜昭又愣了下，“为何这么说？”
“娘娘请看伤疤形成的方位和深浅，唯有自己受伤才能在这里造成伤口，若是别人射冷箭过来，或者伤害他，绝对不可能是在骨头凹陷的位置。”
沐颜昭倒吸一口冷气…总觉得金子业已经病入膏肓，已经不是程度能够形容起来的了。
“这么说来，金子业一直在虐待自己。”
太医将金子业的袖口拉起来，上面果然还有各种伤疤。
割伤，烫伤，划伤，还有各式各样的伤势……琳琅满目，不堪入眼。
沐颜昭已经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震撼了，头一次看见这种画面。
连太医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沐颜昭解释。
这大概是一种心理病症。
然而心病需要心药医，他们不了解事情，根本无法治疗金子业。
“罢了，你下去吧，本宫在这里再看看。”
“是。”
霍曲枭突然出现在屋内。沐颜昭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幽幽回头，看见霍曲枭的出现，立马笑吟吟的抱上去。
“又来这里。”
“嘿嘿，就是想看看金子业怎样了。”
霍曲枭方才已经听见太医所说的话，与她解释道：“此人常年遭受心里创伤，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专业人士的解答果然不一样。
沐颜昭乖巧的听着，“然后呢？他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伤害自己，我不明白。”
这样的病例，霍曲枭见过很多次，是在沙场上回来的士兵容易患上这种心里隐患。
因为战场上血腥，厮杀起来没有人性，常常看见一些恐怖的画面。对于一些心里承受能力较弱的士兵来说，久而久之就会留下心理阴影，表现为睡不着，常年怕光，怕上战场。回来以后，整个人变得沉默寡言……
这样的士兵，往往需要开导，引导他们往阳光积极的事情上去做，避免提起以前的事情。
再让他们一步步接受现实，回到正常人的行列中。
六皇子由于一直被忽视，所以从小到大，根本没有人重视过他心里健康。
加上对金子寒的残害，金子业的内心早就扭曲到不可视的地步。
沐颜昭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这个人惨，还是说他活该。
“阿昭，你想救他吗？”霍曲枭忽然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