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看着婢鸢慌乱不已的模样,抿了抿唇也不知该如何安抚,干脆将人一把从地上拽起,低声冷静的说道:“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我先带你离开,然后再趁着没人发现之前,将她丢出水榭,以免被有心的人利用。”
婢鸢被初三冷静的语态影响,心也跟着定了下来,跟着他准备往外走,点头道:“你说的对,我不能慌,我得马上把这件事告诉小姐,让她想对策才是。”
初三对婢鸢这么快恢复镇定赞赏的瞥去一眼,正要离开,却见后院入口的月亮门处,一个婢女打扮的小丫头正脸色惨白的看着他们,见他们朝她望去,忽然尖叫着掉头就跑。
“救命啊!”
“杀人了——”
初三和婢鸢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一个危险的信号。
糟了!
初三起身就要朝那婢女追去,却被婢鸢死死拽住胳膊:“不能追,现在你追过去,岂不是自投罗网,上赶着让人认为我们是凶手,想要杀人封口?”
那婢女已经跑出了水榭,就算初三现在追出去,也必定已经被侯府里的家丁见着,根本藏掖不住。
“那怎么办?”初三一直跟着季凉月行事,从未处理过后宅的勾心斗角,又不能直接提刀砍过去,一时没了主意。
“我们想去找小姐商量对策再说。”婢鸢咬了咬唇,也心慌不已,拽着初三就朝于妧妧的院中跑去。
于妧妧刚起床,还不等洗漱,就被忽然闯进来的婢鸢和初三吓了一跳,细问之下,才知道后院死人的事,且这个人的身份还不同寻常。
画心,老夫人的陪嫁丫鬟,伺候老夫人数十年,可谓感情深厚。
更棘手的是,自从在府中提倡节俭以来,连老夫人的用度都跟着酌减,下人中一片不满,其中就以这个画心最为猖狂。
她仗着自己在老夫人心里的一点特殊,不服陶氏削减自己超出婢女规格的开销,带头与陶氏作对,数次公然顶撞,让陶氏颜面尽失,却偏偏碍于老夫人的面子,不得不一再对一个下人忍让。
偏偏这个节骨眼上,画心死在了水榭,还是这么凄惨的死法。
府中的人,难免会认为陶氏是因为画心的顶撞怀恨在心,于是痛下杀手,让她彻底闭嘴。
于妧妧坐在桌边凝眉沉思半晌,忽然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随即对初三说道:“初三,你现在快去凉王府,只要季公公下朝,立刻让他带着仵作过来。”
这个时间,季凉月和于延都去上朝了,离下朝还有一会儿,希望季凉月能及时赶来,有了良人司的插手,至少会给她们一个说话的机会。
“是。”初三点头,片刻不敢耽误,转身就掠出了门。
于妧妧看着初三的背影消失,转头沉眸对着婢鸢说道:“这件事非同小可,显然是冲着母亲来的,你先随我去后院看看尸体,再想对策。”
于妧妧说着带着婢鸢朝后院走去,原想着能不能在尸体上找出什么破绽,却不想刚踏进后院,就见井边围满了人。
府中的人几乎都到齐了,老夫人被众人簇拥着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眼角泛红的看着趴在井边的画心,脸上一片哀痛。
在她身前,陶氏恭谨的跪在地上,正低声辩解:“老夫人,画心之死与我无关,与整个水榭也无关,您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将凶手给您找到,绳之以法。”
“给你时间?”老夫人冷笑:“是给你时间毁尸灭迹,还是消除罪证?
画心跟了我这么多年,虽性子不饶人,心地确是极好的,当日她处处与你为难,我也斥责了她,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放过她?!”
于妧妧一进院门就见陶氏卑微的跪在地上,心火瞬间蹿了上来,快步上前挡在陶氏身前,不等她说话,就面若冰霜的对着老夫人反驳道:“祖母,画心的尸体是在水榭发现的不假,但这也并不能说明,就是我母亲,或者水榭的任何一个人做的吧?
现在画心死因不明,真相未查,仵作未验,您就直接盖棺定论,会不会太急了点?”
老夫人正训斥着陶氏,没想到于妧妧竟会忽然蹿出来,愣了一瞬后,被她这番以下犯上的话气的脸色通红:“放肆,我与你母亲说话,何时轮到你插嘴?”
她一生是最注重规矩和脸面的人,此时被于妧妧当众驳了脸面,如何不恼?
于妧妧也知道自己忽然跳出来有些激进,顿了一下后,软了语气道:“祖母息怒,长辈说话原没有我插嘴的余地,但这件事涉及母亲和水榭众人的性命,请恕孙女不能不辩。”
于妧妧心里清楚,这件事必须把陶氏干干净净的摘出来,一点脏水都不能沾上。
否则,日后她想要管家,将比登天还难,但凡下人犯点错处,便可往她身上诬赖,如何了得?
“辩?”老夫人好笑的看着于妧妧,语气冰冷道:“画心这孩子虽性子不好,但也不至于将人得罪到痛下杀手的地步,你看看这府中的人,除了陶氏,还有谁有这个动机和必要杀她?”
于妧妧闻言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经过姚氏和于筱筱的时候停顿了一下,随即淡淡掠过,冷哼道:“要我说,在场的众人谁都有可能。
杀人凶手脸上又没写着凶手二字,如何能目测的出?
祖母刚才的话,也不过是您的主观臆测,在没有查明真相之前,水榭的人一根头发都不能少!”
“你!”老夫人被于妧妧一番凌厉的言论气的一口气没上来,喘息着骂道:“你这孽女,事实都摆在了眼前,你还要袒护你的母亲,难道你要纵着她行凶,让我的画心白死了不成!”
对于老夫人的指责,于妧妧丝毫不为所动:“祖母您放心,若是杀人凶手是我母亲,我必亲自送她去良人司伏法,给大家一个交代。”
于妧妧话音刚落,老夫人一怔,以为她改了主意,嘴角刚要翘起,就听她接着说道:“但若不是,谁也别想动她和水榭一个手指。”
她说着,目光坚定的落在老夫人面上,沉声道:“您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