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务事?什么时候命案成了侯爷的家务事了?”季凉月眸光乍冷。
于延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却还是硬着头皮梗着脖子说:“这丫鬟乃是我侯府的奴婢,如今她因勾引主子不成自杀在此,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还请九千岁谅解。”
“不……”婢鸢正欲辩解,却被于延一个凶狠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季凉月眸光深邃,目光冷冽,唇角挂着难以捉摸的冷笑,“侯爷家丑还真不少。”
于延脸色一白,“让九千岁见笑了。”
“既然如此,那侯爷自便。”说罢,季凉月深深地看了一眼躺在陶氏怀中的于妧妧,转身离去。
看着季凉月当真朝外走去,于延心里重重地松了口气。
然而还不等他这口气喘完,就见走到门口季凉月忽然顿了一下,隐含警告的语声再次响起:“不过,县主是本督的救命恩人,希望侯爷在处理事情的时候,能够多加思忖。”
“是,恭送九千岁。”于延闻言脸色一沉,僵硬地弯腰行礼。
季凉月沉着脸色刚走出侯府,没走多久,就对着空气说:“出来吧!”
初三从暗处跳出来,恭敬地单膝跪地,“主上。”
“我让你保护宁安县主。”季凉月眉头紧拧,明显心情不佳。
“主上恕罪,属下只是有一事不知。”
“问。”
“不管怎么说,县主之所以遭此一劫,都与主上脱不了关系,刚刚在侯府内您明明看到县主昏倒在地,为什么不出手相助呢?”初三犹豫的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咬牙问道。
“于妧妧毕竟是于延之女,此事又涉及后院内婢,本督就是身份再高,也不能越俎代庖插手侯府的家务事,这样做非但不能帮到她,反而会给她带来更多的流言,懂了吗?”季凉月解释道。
初三闻言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连忙告罪:“属下逾越,请主上责罚!”
“身为暗卫质问主上,确实该罚!”季凉月面色沉郁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初三,忽而启唇,“自己回去领二十鞭。”
“是”初三点头,消失在原地。
……
于妧妧听着婢鸢的叙述,面色越来越沉重,心情也沉入谷底。
“你是说,连九千岁都被挡了回去?”于妧妧皱眉看着面前的婢鸢,心顿时沉入谷底。
“是啊,小姐,老爷的态度非常强硬。”婢鸢红着眼睛说道。
于妧妧紧紧咬着牙关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下意识地抓紧身下的被单,却忽然感觉手里的床单不是记忆里的柔软,而是略微发硬。
她赶紧从床上跳下来,一把掀开被子,床单上一小块已经结痂的血迹瞬间闯入眼帘。
于妧妧错愕地瞪大眼睛,伸手上去摸了摸,确定应该是处子血无疑,才颤着声音问身后的婢鸢:“婢鸢,那天我走以后到底都发生过什么,你全都告诉我,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要遗漏。”
说起这个,婢鸢的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了出来,抽抽搭搭地说着:“小姐走后前两日我们都相安无事,就是前天下午,二少爷突然说要来拜访。婢禾姐姐害怕您离府的事被发现,就穿了您的衣裳去床上假扮您。我跟二少爷说你身体不舒服已经歇息了,不方便见客,二少爷也没说什么,直接就离开了。”
“他有说什么做什么吗?”
婢鸢仔细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他说让你好好休息,下次再来看你,然后就走了。小姐,有什么不对的吗?”
于妧妧皱起了眉头,“这不符合于方岩的性格,他既然来了,肯定就是有所企图。后来呢?”
“后来到了晚上,我在外头值夜,婢禾姐姐在你床上继续假扮你,然后……然后……”婢鸢说着说着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怎么了?”于妧妧心中一紧。
“然后也不知道怎么的,我就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听说婢禾姐姐……死在二少爷房里了……小姐,您打我罚我吧!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睡觉的,奴婢该死……”
眼见着婢鸢抬手就要扇自己的耳光,于妧妧急忙阻止道:“不是你的错。这事儿有蹊跷。我知道你性子再怎么闹腾心里也是有分寸的,值夜睡着这种事绝对不会出现在你身上。你再回忆回忆,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不对劲的?”
婢鸢红着眼睛摇了摇头,“小姐,我真的想不起来了……呜呜呜……”
“娘呢?”于妧妧抬起头看向一直在旁没有说话的陶氏。
陶氏的目光沉了沉,忽然握住了于妧妧冰凉的手,“妧妧,别想了。就算想明白了又如何呢?婢禾已经死了,我们做什么都没有用了。”
“当然有用!娘,婢鸢不懂,你应该最清楚。”于妧妧将身下的床单扯到陶氏面前,逼她直视,“这块血迹从何而来,不用我解释。于方岩房里,并非第一案发现场,婢禾,是死在我床上的。”
说到最后,于妧妧的声音哽咽到呜咽。
婢禾,就死在她的床上啊!
“我不会善罢甘休的。”于妧妧重重地闭了闭眼睛,心里涌起的愧疚几乎要将她的理智淹没。
陶氏重重地叹了口气,“你真的要再查下去?”
于妧妧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是的,娘。”
陶氏突然一把将婢鸢抓了过去,当着于妧妧的面直接就扒下了她的衣裳。
婢鸢吓得尖叫:“啊!”旋即使劲要紧下唇,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
于妧妧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了,正欲喝止陶氏,却被婢鸢被上那一道道血粼粼的伤痕惊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女儿啊,你知道你这样查下去会有什么后果吗?今天婢鸢只是想要告诉九千岁婢禾不是自杀的,就被侯爷下令打成了这样。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样的已经不重要了,婢禾已经死了,你还要让活着的人一起受罪吗?”
于妧妧的眼泪在眼眶了转了好几圈,最后终于滑了出来,她上前轻轻抱住婢鸢颤抖的身子,“对不起,对不起婢鸢……我没能保护好你们,对不起……”
“小姐,你不要说了,这不怪你。”
“可是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明知道婢禾含冤而死,却不能为她洗清冤屈,我做不到啊婢禾!”
那一夜,主仆仨人抱头痛哭,直至沉沉睡去。
夜黑风高,于妧妧双眸陡然睁开,悄声起床,来到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