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振！”
我急忙冲上去，扶住差点一头栽倒的杨振，和夏月一起把他扶到床上坐好。
杨振花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他的声音沙哑而无力，像是老人的低语。
“她……她怎么死的？”
在梁思思断断续续的讲述中，我们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令我震惊的是，杨振的妹妹，其实并不是死于这伙控制学校的恶徒之手。
而是死于自己人之手。
在病毒刚刚爆发的时候，一切还都在控制之中。
她们一群学生被封在学校里，吃喝都受到了限制，但好在还可以勉强维持。
后来军队进驻，接管了学校，设置成为了避难所。
大批的逃难者开始涌入学校，校内变得拥挤不堪，鱼龙混杂，每天打架斗殴的事情都有发生。
为了方便，部分警察，还有学校的保安，物业管理，以及校工部的人被分配去管理各个区域。
起初还没什么，后来有一天，一个女孩失踪了，她的尸体第二天在草丛中被发现。
她的上衣被扯掉，裤子被脱到膝盖的部位，有明显的受到侵害的痕迹。
事情引起了恐慌，但是当时军方警方都在忙着应付日益增多的行尸，前线战况严峻，根本无暇顾及内部的事情。
由于尸群围困，食物和水短缺，尤其是严重缺乏医疗药品，导致师大的情况十分艰苦。
这个时候，政府派来了救援直升机。
当然，优先营救的是校领导及其家属，然后是留学生。
最后才是师大的师生。
最初直升机还能一天来一次，但能带走的人数太少，这么算下来，等轮到辛颖她们估计都是明年的事情了。
后来出现了鬼煞，军方在正面战场上伤亡惨重，避难所压力大增。
还有变异的蝙蝠，空中运输变得不再安全。
直升机的救援由一天一次，变成三天一次，再到一周一次，一个月一次。
直到最后，彻底没了消息。
绝望笼罩的艰苦环境下，除了军队还能坚守岗位，避难所里人心浮动，躁动不安。
辛颖是舞蹈社团的，人长得漂亮，身材高挑，还是班长，很受大家信任。
她成了学生代表的一员，参与避难所的事情，协调各方于学生团体的关系。
自从奸杀事件发生后，一个叫做李凯的，据说还是刑警队长的警官和辛颖商量后提出，要在女生宿舍附近加派巡逻岗哨。
毕竟混乱时期，他想保证学生们的安全。
不过他的提议遭到了其他人，尤其是留学生代表的强烈反对。
“这里很安全，不需要什么巡逻，警方应该把更多的力量用来消灭行尸和搜集物资上。”
“就是，大家都是平等的，凭什么她们就高人一等，处处受保护？我们不同意！”
后来有个自称专家的家伙提出，既然女孩们无法保护自己，那不如让逃难者里壮年男性入住女寝，和女孩们同吃同住。
这样一来可以解决安全问题，二来可以解决拥挤的住宿问题。
这一提议受到了一部分人的强烈支持，当然也有更多人反对。
“可是女寝里已经入住了相当数量的女性逃难者，根本住不开。”
“什么乱七八糟的，那是女娃们住的地方，我们一群大老爷们往里面挤算啥？成何体统？”
会议最终闹成一锅粥，什么也没讨论出来。
不过李凯没管他们，他还是自作主张，将手下的一部分警力分派到了女寝附近巡逻。
并且就在当天晚上，成功抓到一个企图把路过的女孩拖进草丛的家伙。
后经查明，他是外来的逃难者，病毒爆发前是个小私企的员工。
审讯过程辛颖都在场，不过这家伙死不承认，说自己只是过来跟女孩们聊聊天，没有恶意。
问到最后，这家伙急了，一拍桌子，怒视吼道：
“我是纳税人，这学校的一草一木都是老子花钱建设的，又不是她们学生的私人领地，女寝凭什么不让我进？”
“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你也知道那是女寝啊！说，上次的奸杀案跟你有没有关系，到底是不是你干的？有没有同伙，老实交代！”
李凯拍桌比他更响，怒目圆睁：
“有这本事出去杀行尸啊，在这欺负学生算特么什么本事！”
他忽然笑了：
“李警官，就算是我干的，你能怎样？把我送进监狱？那可太谢谢你了，那个地方有围墙有警卫，还有食物和水，现在应该是每个人都想去的地方吧？”
因为没有证据，只能放人。
李凯向辛颖保证，不管别人如何，他一定会尽到自己的职责，保护好她们。
辛颖很感激，与李凯握手道谢。
不过自那之后，学校里忽然开始流传起了关于李凯和辛颖的绯闻。
说是辛颖仗着姿色勾 引李凯，出卖身体跟他睡了，李凯这才答应帮助辛颖。
传的有模有样，甚至还说两人当晚是如何翻腾覆雨，变换姿势，就好像是那人是躲在床底下亲眼见到似的。
那个时候网络还没有彻底瘫痪，还有人贴出来两人在一起滚床单的照片，贴的满校园都是。
我有些奇怪地接过梁思思递过来的照片，乍一看差点晕过去。
整张照片黑糊糊的一团，模糊的一批。
根本连个毛线都看不清楚，你说它是哥斯拉火烧圆明园的现场照我都信。
“这不扯淡吗？这玩意儿拍的跟坨屎一样，比我写的论文还要烂，正常人谁会相信？”
梁思思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
“真相是什么不重要，人们愿意相信，并且坚信，这就够了。”
我沉默了。
人们在意的并非事实真相，而是发泄情绪戾气的途径。
就算明眼人都看得出它不是真的，但是为了发泄情绪，为了道德绑架，它也必须是真的。
后来的事情发酵的越来越厉害，到处都在谣传辛颖和李凯有一腿，还传出好几个版本，煞有其事的样子。
李凯倒是不在意这些愚蠢的谣言，但他担心辛颖的心理状况。
尽管他已经宣布那都是谣传，但是越澄清，大众越是兴奋，越是觉得有隐情。
更加离谱的版本层出不穷。
人们兴奋了，狂欢了。
像是快要决堤的洪水，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好多人借此机会，把长时间压抑在心里的戾气，一股脑全部发泄在了辛颖身上。
他们跑去辛颖宿舍楼门口泼红油漆，在墙上写下各种污言秽语辱骂她，丢死老鼠，朝她吐口水。
甚至连很多同学都受到了骚扰，苦不堪言。
那些她曾经尽心尽力帮助的同学现在也调转枪口，冲她开火，把所有的不幸都归咎于她。
辛颖压力很大，每天闷在宿舍不出去，以泪洗面。
她一下子从人人仰慕的女神，变成了阴沟里肮脏的臭老鼠，人人喊打。
过程，类似于曾经的刘自力。
尽管梁思思和其他几个同学都在安慰她，但是于事无补。
外界的声讨谩骂不绝于耳，骂她不检点，骂她没家教，根本不曾停歇。
辛颖也万万没有想到，这些人平日里胆小如鼠，面对行尸会被吓得尿了裤子，面对威严的军警连个屁都不敢放。
可是现在他们却高举道德大旗，站在道德制高点对一个小姑娘口诛笔伐。
他们靠着辱骂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得意洋洋享受着道德优越感。
最终，辛颖不堪受辱，长期的追骂几乎让她精神崩溃。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她跳楼自杀了。
尸体，就砸在刚刚到楼下换岗的李凯身边。
事情发生后，面对李凯几乎是咆哮的质问，他们却轻描淡写地说：
“哎呀我也只是听说而已，谁知道她心理素质这么差？怪我咯？”
“死了活该，我们纳税人养着她，她却连一点压力都承受不了，浪费钱财！”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这样，一点小事就要死要活，想当年我们……”
那个传谣的家伙最终也被找到，就是当初被抓到的那个男人。
后来据说，李凯因为活生生把几个造黄谣造得最欢的家伙给打成了终身残疾而被停职了，没了消息。
再后来，大批尸群入侵，鬼煞突袭，避难所沦陷。
解放军第5步兵营为了掩护校内师生逃离，死战到最后一刻，全军覆没。
空军向地面尸群投掷了凝固汽油弹，烧死了大片行尸。
但是即使如此，还是有很多师生被困在了学校里。
后来一伙人来到了这里，他们手持刀棍，联合幸存的保安，物业，引走了校内的尸群。
然后肃清残留的行尸，统治了整个学校。
留在校内的师生们，男的被当成苦力出去搜集物资，或者引诱行尸的诱饵。
女的则被关在这里，当做这群畜生的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