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镇国将军”四个字，那道婆的气势瞬间被熄灭，她知晓镇国将军与公主从小一起长大，情谊深厚。
最重要的是，镇国将军胥不归，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的命令，无人敢违逆。
几个道婆慌忙跪下求饶，她们面如筛糠，磕头如捣蒜。
一切都为时已晚，初七拿着胥不归的腰牌，唤来了几名禁军，禁军们连拖带拽，将这几人拖出渺云馆。
莫染将凤栖梧身上的符纸悉数撕去，为她整理好衣衫，温声安抚：“不怕，没事了。”
凤栖梧仍在惊恐之中，莫染与初七一起，将凤栖梧搀扶到榻上，莫染为她掖好被子。
“安神汤已经熬好了，奴婢去取。”
初七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准备出去，却被莫染叫住。
“等等，以后不要再给她喝什么安神汤了。”
胥不归平复了心绪，疑惑道：“为何？”
“你们这里的安神汤，说是为了安神助眠，其实是铅汞中毒导致，历朝历代，多少夭折的皇子公主，都是死于铅中毒。”
莫染读本科的时候，老师就给他们讲过，古代的安神汤里面铅汞超标，看似能让人安稳入睡，其实是铅中毒的迹象。尤其是那味有名的“小儿惊风散”，里面含有大量的朱砂和雄黄。因为无知，导致历史上多少皇子公主夭折。
胥不归虽不明白什么叫“铅汞中毒”，但看莫染信誓旦旦的模样，觉得莫染绝非危言耸听，便也拦住了初七。
莫染继续道：“要真想快快入睡，就多吃点米饭馒头，升个糖晕个碳，还能补充点体力。”
初七不明觉厉，急忙下去准备。
胥不归有些意外：“你还懂药理？”
莫染观察着榻上的凤栖梧，将炭盆挪到床榻边，道：“不懂，经验而已。”
“走吧，让梧妹好生休息。”
莫染还有些不放心凤栖梧，可却注意到胥不归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点了点头。
莫染弯下腰，轻轻握了握凤栖梧的手掌，柔声道：“栖梧，你好好休息，我过两天一定再来陪你。”
凤栖梧不语，但重重点头，似是在说：我等你。
莫染唏嘘不已，与胥不归一同走出渺云馆。
一路上，胥不归把方才初七对他说的话，悉数告诉了莫染。
由于凤栖梧遭遇变故之后，便一直郁结难舒，整日跪在神龛佛像前，不吃不喝。司天监称公主被邪祟附体，需得驱邪除秽，故君上才派遣这几名道婆，来为她驱邪。
可那道婆哪里是为了驱邪，而是想尽办法从凤栖梧处搜刮金银珠宝，凤栖梧不愿，她们便百般折磨凤栖梧。
莫染震惊到无以复加，道：“她可是公主！她们也敢？！”
胥不归攥紧了双拳，道：“丽正殿里的那位才是公主，梧妹仅仅在渺云馆避世不出的可怜人。”
莫染恼火更甚，她停下脚步，抬眼望着深深的宫墙。
“什么驱邪除秽，她只是生病了！”
莫染不知道该怎么和胥不归解释，古代没有抑郁症这一说法，但并不代表没有抑郁症的存在。
若有人患了抑郁症，他们便说，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疯了，该不是被鬼上身了吧。
若有人因抑郁症而选择自裁，他们便说，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死了，肯定是沾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所以，君上才会遣人来为凤栖梧驱邪，但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嫡亲妹妹，竟被人如此糟践。
莫染冷笑一声，盯着胥不归：“你信栖梧被邪祟上身吗？”
胥不归摇头，道：“不信，如果没有那件事，梧妹才应该是丽正殿真正的主人。”
莫染大脑飞速运转着，丽正殿里的女子是公主的替身，此举定是君上授意。将凤栖梧送往偏僻的渺云馆静修，也定然是君上所为。
且，就连魏浥尘认定丽正殿里的女子是真正的公主，甚至还要大张旗鼓地要魏浥尘为公主画就及笄礼的盛景。
如此看来，君上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让天下百姓都以为，公主很好，公主是宫廷中最尊贵的女子。
以及，后世流传的《凤启临雍图》中的公主容貌，并非凤栖梧，而是凤栖梧的替身。
所以，在君上眼中，凤栖梧究竟做了什么事，能让他这般幽禁自己的亲妹妹，甚至不惜找一个替身来扮演公主，掩人耳目。
古代，对女子而言，最为重要的便是名节，难道……
莫染惊恐地捂住嘴巴，不敢再想下去。
胥不归捕捉到莫染的神情，默然道：“你猜到了，对吧。”
午后日光和煦，可莫染却如同坠入了冰窖之中，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见四下无人，莫染终于说出了自己推断：“栖梧……是不是被人侵犯了？”
胥不归深吸一口气，仰头望着无边无际的苍穹，眼中氤氲着一层水雾，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侍卫？大臣？还是……”
胥不归打断莫染，他咬紧下唇，几乎是从牙缝中迸出这句话。
“大邺容王，也是他们的亲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