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似乎比想像中来得还要早,那高高照在头顶的太阳,像是憋屈了好久一样,尽情的释放着自已的炎热。小区突然停电维修,卓清然被房间里烦闷的热度给热的翻来覆去睡不着。即便半眯了一会儿,也会被一个又一个恶梦所缠住,她无奈,只好翻身坐了起来,目光呆滞的望着窗外好一会儿。
觉是睡不了了,卓清然只好将东西收拾一下,拎包就往百货商场去逛。
说来也巧。她刚刚走进百货商场,迎面就看到了两个人,是小金牙和另一个从没见过的女人,两个人说说笑笑地从电梯上下来。
她顿了一下,又像是没有见到一般,从另一边往上走。
原本谈论甚欢的小金牙眼睛往左边一瞥,卓清然低头躲避他的模样正巧落入他的思线里,他嘴角一勾,对着身边的女人说了几句之后,将手中的东西全部递给那女人之后,转身就逆着电梯往上跑。
他用身体挡在了卓清然的去路,嘴角一勾笑道:“即便……没有关系了,也不至于见个面连招呼都不打吧?”
卓清然暗白了一下眼球:“呵呵……我怕搅了你的好事。”说着,她就要越过小金牙往商场里走。他左脚一抬挡住了她的去路,卓清然只好又往右走,他右手一伸又将右边的路给挡住。她冷眼看向他,威胁起来:“你想找死?”
“我从没怕过死。”
“你别忘了,我一直都想杀了你。”
“所以我才要给你机会杀。”
“那好吧。”她说:“你给我的机会,我不会放过。”她说着,伸手就插进了包包里,小金牙真的以为她会从包里掏出一把刀,一把将她的手按住,嘻笑起来:“你不会真的要掏刀吧,那你也得看一下地方,你在这地方伤了我,你也要做牢的啊。你这是故意人身伤害。”
卓清然脸皮牵强的一勾:“怎么?怕了?”
“我怕你没把我伤着,自已反而坐牢了不值得。”
卓清然一把甩开了他的手,兀自从包包里掏出一包银白色的烟很洒脱的从里面抽出一根,递给小金牙:“抽不?没有毒的。”
小金牙嘿嘿地抓了抓头发面色些尴尬。伸手接过烟放在自已的耳后说:“你又开始抽了?”
“嗯,我在抽第一根烟的时候,周倩就对我说过,烟是一个好东西,它能让你忘记很多东西。”
两个人说着,走进了百货商场,这种感觉很微妙,明明两个人对对方都存有不同的情感,却偏偏装作没有若无其事的模样。如果真正若无其事那倒也罢,又偏偏看到对方又不得不去在意。
这是一种隐形的羁绊,让两个人都无法将彼此忽略。卓清然走在前面四处挑选着东西,小金牙静静地跟在身后,手推在车子整理着东西。一前一后,让两个人之间的氛围都弥满一种非常谐和又非常奇怪的氛围。
“我现在没有地方住。”她突然背对着小金牙说。
小金牙愣了一下:“你和……张凌离婚了?”
“嗯。”她点头,眼神迟疑得看向超市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说话间是无法压抑的沙哑:“卓谨……她死了。”
小金牙的心“咯噔”一下,他迟疑的看向卓清然的背影,那故作坚强的声音以及那故作镇定的脚步,都严重的暴露了那已经完全塌陷的神经。脑海里立即浮现出卓谨软软的身体,以及那欢快挥舞的莲藕的小手,他很想问眼前这个女人:“卓谨她为什么会死?”但他知道那只会让卓清然更加的伤心罢了。那个叫卓谨的孩子,说实话他真的很喜欢那个孩子,天真、单纯且有着和卓清然一样的双眼,明亮而又透彻,在抱着她的瞬间,他仿佛觉得那是他与卓清然生的孩子,因为他记得……曾经他说要给他的孩子起名为“谨”其意为谨慎、不让自已迷失。
他耸了耸肩:“所以你才和他离婚的对么?”
一种来源于灵魂深处的疼痛趄裂开来,经脉在身体的各个角落开始绷紧拉直,她刚好看见卓谨以前曾用过的儿童毛巾品牌,款式与颜色更是一模一样,仿佛间卓清然好像看到卓谨正手拽着小毛巾,呜呜的叫着。她失神的去拿那毛巾,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手刚握上那毛巾,眼前卓谨的模样顿时消失。
大脑顿时清晰,悲伤如骤雨一般突然袭击。那握在手中的毛巾仿佛化了一条毒蛇,让她恐惧的扔了回去。小金牙的那句:“所以你才和他离婚的对么?”这话,让她与卓谨的惨烈瞬间交叠,她强忍着抑制着自已的愤恨,双手死死的相扣在了一起,齿与齿之间上下不断的摩擦。许久她才说了一句连自已都无法说服的违心之话:“是的……卓谨死了,我与他的关联也就断了,我恨他为什么没有保护我们母女,我恨他为什么不能让我们母女过上安稳的日子。就是因为他的没本事,才导致我与我的女儿的天人永隔。所以卓谨的死……让我无法原谅他,一见到他就让我想起惨烈的卓谨,没办法所以我只好离开。”
小金牙思考了一会儿,在想着该用怎么样的措词来让他们之间的氛围轻松一点:“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卓清然有些颤抖着将目光移向了他处,转头强笑着说:“没打算……反正我已经没有了去处,所以我只能求你给我一个去处,我现在除了在酒吧驻唱,剩下的时间就只是住在酒吧的宿舍里。我想……让你给我找个地方。”
小金牙有些惊讶的顿时僵住了步子,微弯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卓清然,呵呵的笑道:“我可以说你这是投怀送抱么?”
她耸了耸肩,笑容莫名:“随你怎么想。”
第二天,卓清然搬家了,在她刚刚搬走的下午,张凌突然驱车过来看她,而看到的却是空荡的平民房内,卓清然所留下的一个字条。那字条放置的隐密却又显眼,上面短短的写着几个字:一切朝计划进行。
张凌嘴唇一勾,冷笑了起来,伸手将纸条塞进自已的口袋,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香烟,点燃之后深吸了一口,自嘲的说了一句:“一切真的在朝计划进行么?”
小金牙很聪明,他没有将卓清然搬到他所居住的地方,而是在离他不远的一个小区里给她租了一件房子。用他的说:“我现在住的地方很乱,而且只是普通的民宅,没有多余的房间给你住。”虽然他讲述的是事实。
但听在卓清然的耳朵里,却是另一种深意。他……在警惕着自已。
在搬进来的第三天,卓清然在强烈的要求之下,小金牙无奈只好带他去了他所居住的地方。
一个八十平米左右的旧宅,墙外爬满了隔壁邻居家所种的爬墙虎,满满的一墙看起来就像是一片用树叶编织而成的树海。门前是用鹅卵石铺成的台阶,踩在上面高低不平的还有些硌脚,绿漆的门锈迹斑斑,在打开的时候“吱呀”一声,尖锐的厉害。
小金牙伸手抓了抓自已的金发,面色有些尴尬的说:“我房间比较乱,所以……”
小金牙的性格卓清然又怎么会不了解,他是与张凌完全相反的一个人,性格随意却又有执著的怪癖,以前他的房间每天都是请的钟点工来定时打理,后来与卓清然住在一起,她总是会说他没有收拾……东西不知道归类……还喜欢挑三捡四。
就如今的情况看来,小金牙应该比她想像中要落魄的多,不然……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屈在这种地方。
放眼间四周都是半旧的家具,老式的红木沙发上放着三个凌乱摆放的抱枕,一张玻璃茶几上,几杯半喝干的茶杯,茶叶干巴巴的贴在上面,一只景德蓝的烟灰缸上塞满了烟头。桌子的案板上擦得倒挺干净,东西摆放很是有条理。
卓清然不由得有些奇怪:“这房间平时你打理?”
小金牙一听,直接坐在了沙发上背靠在说:“我的性格你还不了解不?我可做不过这些事情。”
“我看你房间除了平日必须得动的东西外,其他的倒挺清爽的。”
他低头点燃一支烟说:“是小猪收拾的……”
“我爱上了他,所以……我请你不要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小猪所留下字条,不经意的出现在卓清然的脑海里,她冲着小金牙颇带讽刺的笑了一下:“看来,你与小猪的关系,比想像中还要好。”
“我的命是他救下来的,从某中意义上来说,他比任何人都来得可靠,我相信他。”
卓清然也不多言,目光移向它处说:“人是会变的。”
“是啊……”他将目光移到了卓清然的身上:“人确实是会的变的。即便以前再怎么海誓山盟,也抵不过现实的摆布。”
卓清然也同样幽幽地看向小金牙,发出了相同的叹息:“是啊,贪心会让人变得疯狂,嫉妒会让人失去理智,只有现实在一次次的警告着你,别让海誓山盟迷了眼睛。”
话,隐下的含义。也许对方明白,也许对方不明白。但是在刚刚相对的眼神里,两个人都看到了一样东西,那就是“爱”虽在,感觉却不能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