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事过后,那个女人向大家宣布一件事:“承蒙大家多年来对须茗的关照,今天我们要带她回去。外婆去世了,茗茗也就没理由再打扰大家了,谢谢你们这些年对茗茗的关心、照顾。茗茗一年后就要考高中了,大城市的各方面条件总是比这里要好的多。”
屋内一片寂静,姨妈、姨父、姨哥、姨姐各个低着头,表情沉重,无人应答。
我听到这里激动地眼框湿润,用无比企盼的眼神一一扫过屋子里的每一个人,从大家此时的情绪来看,外婆不在了,这里的人再疼我,也没有权利留下我,伤心地泪终于扑簌簌地落下,我哭着跑了出去。
阔别Q市,来到T市一所重点中学继续读初中二年级。
与我同一天转入新班的还有一位瘦瘦高高的男生,浓浓的两道眉毛下,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高高挺括的鼻梁,薄薄的红唇,嘴角向上翘翘的,真是一张好看的脸,如果不是他脸上那一副高傲的、不可一世的样子,我还真想多看一会儿。
在老师的引导下,我们一前一后来到初二年级五班。
教室外,趁着老师进去安抚同学们,他饶有兴趣的回过头打量我,好像我的身上、脸上有什么特殊的东西,他一反刚才的冷漠,露出笑*的模样,搞得我很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下意识的低下头避开他咄咄*人的眼睛。
在走进教室之前,他突然停住脚步,猛地回转身差点撞上我,没等我移开身子,那张放大的俊脸凑到我面前,英挺的鼻子差一点点贴上我的鼻子,对我说:“有我在,不用怕!”他边说边冲着我笑着,还挤了一下眼睛,眼睫毛又黑又长,上下眨动着,还真有点媚惑人,我忽然失了神。
我本来就胆小,他的举动更让我不知所措,白里透红的小脸一下子变得像熟透的番茄,急忙将头狠狠的低下,小心肝扑通扑通地乱跳。
那天之后,我开始了新生活。
性格孤僻的我不爱讲话,同学们以为我是外地人怕生,都兴趣十足地猜想我会说出什么口音,山东、山西的?广东、北京的?于是,一下课,一群人就围过来,问这问那,让我无法招架,心里在笑他们像一群画眉鸟,叽叽喳喳吵个不停,话里话外也太小看人了。
我越是不说话这些人越是好奇,一定要想办法*我讲话,几天下来,我让他们失望了。有人竟懊恼地说:“她不会是个聋哑人吧?为什么只是笑不说话呀?”这句话被我听到,心里简直笑翻了。
几天后的上学路上。
“嗨,新同学,你叫须茗,对吗?”不知什么时候,面前出现两张大大的天真笑脸。一个皮肤白皙,留着短发,像个男孩子;一个皮肤黝黑,国字脸,梳了两条麻花辫。
“你们好!”我怯生生地说,这声音小得不能再小了,可我从小说话就这样。
“哇,你会说普通话!”两张脸一起张大了嘴,惊奇地问。
“我叫伊洋。”是短发的那个。
“我叫柏霖。”是梳着麻花辫的。
他们主动搭讪,拉着我一路上有说有笑,问东问西,还夸奖我的普通话说得好,甚至比他们说的还要标准。
“你从哪里来?”
“从草原上的一个城市,Q市。”
“草原很美吧?草原上有蒙古包和雪白的羊群?”
“我住的是城市里,没有蒙古包也没有羊。”
“那你是T市人还是Q市人?”
“是T市的。”
“哦!是这样啊。那你想爸爸妈妈怎么办?”
“啊?那时我才几个月大,哪里会想啊,对他们没印象,所以不想。”
“啊?!……”那俩人听了我的话惊愕地面面相觑,估计难以置信。
“那你为什么回来?”
“外婆去世了,我就必须和他们住在一起了,因为我的户籍在这里。”
说到这里,我又想起逝去的外婆有些伤感,声音越来越小,把头微微低下,尽力掩饰眼中不争气的盈盈雾气。
那一天我们决定做好朋友,我在他们的热情感召下,浅浅地笑了,表示默认。
看着他们蹦蹦跳跳,叽叽喳喳地说着笑着,心里暗暗揣度,看来多了俩个伙伴我以后不会寂寞了。
我的心里一直惦记那个好看的男生,就是不敢直接去看他,总是刻意躲着,害怕见到他自己脸红而出现的尴尬。
通过伊洋和柏霖,我知道了那个男同学叫陈灏楠,他原来就是本校生,前段时间生病休学,现在复读。由于他平时很酷又讲义气,很多男生追随他,女生爱慕他。另外,按照实际年龄他比我们大一岁,很多同学都喊他“楠哥”。
周一的早上,我在班长的座位表指引下,来到新座位刚刚坐下,就感觉在我的右前方有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在偷偷地眯着我,我突然间怀里小鹿乱撞,小心肝咚咚地快跳起来,心速加快,面红耳赤,慌乱中两只手抓住面前的一本书,胡乱地翻动着。
这一天的课堂上这道光芒始终没有折回,我也在这一束忽明忽暗的光芒光顾下,恍恍惚惚地度过一天。
之后几天,我慢慢习惯着这双盯着我的眼睛,如果哪一天感觉那道光芒不见了,我会下意识去寻找,直到看见他迈着修长的双腿走进教室为止,在四目交汇之前我赶紧低下头,被他看到真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