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四）不速之客
尤西神色匆匆的跨进了饭店的侧门，顺着楼梯一溜儿小跑上了楼。
随后，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整了整衣领迈进了大厅，手里的文明杖敲在地面上，回荡起‘嗒嗒嗒’的声响。
此时已过午夜，前台的服务生还差一个小时才到轮班的时间，正托着腮昏昏欲睡。
猝然响起的动静将他从半睡半醒中拽了回来，他打了个激灵，男人已经到了近前。
“先生您好，有什么可以帮您？”服务生脱口而出，目光落在了男人身上。
他长着一张典型的日本人的脸，留了胡须，很清瘦。虽然有些疲惫，眼睛却依旧精神。
香港来来往往的外国人很多，有日本人并不算稀奇，服务生不会讲日语，便换成英文又问了一遍。
男人摆摆手，服务生当他依旧听不懂，拿起电话想要叫同伴过来，被伸过来的一只手摁住了。
“不用那么麻烦，我是过来找人的。我的一位朋友住在这里，能帮我查一下他的房间号吗？”男人的中文听得出带有口音，却也是相当流利了。
服务生微一愣怔：“没问题，您那位朋友叫什么名字？”
男人手指点了点台面：“许殊，殊死一搏的殊。”
服务生应着，立马低头翻阅起客人入住的名单。
找人的事常有，能到这里找人的，但凡穿的人模狗样，一般不敢轻易得罪。
服务生不疑有他，很快，找到了许殊入住的签字，他又确认了两遍，方抬头去回男人的话：“先生，这位许先生在406房间。”
男人点头道了谢，顺着服务生手指的方向上了楼。
安静的走廊里，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有些突兀。
在敲了两遍之后，尤西侧着身子放缓了呼吸，耐心的等在门口。许久，房门打开，一只手将他拽了进去。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台灯，有些昏暗，许殊似乎才从睡梦中惊醒，拿起杯子灌了两口水，倒进椅子里闭目养神。
他揉着太阳穴，衬衫袖子上起了褶皱，尤西下意识想出声提醒，却被许殊打断了：“稷斋那边有什么新情况？”
“这是戴老板托人拿来的。”尤西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封来，递给了许殊：“送信来的人还说，重庆急电，日军已经采取了行动，香港岌岌可危，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他们已经护送一批人上了飞机，但剩下的那些——”
尤西叹了口气，许殊已经打开了信封，里头是一张名单，密密麻麻写满了人的名字。
这些人里，有些他见过，有些他听过，有些甚至算得上他的点头之交。
如今被誊抄在这白纸上，就像砧板上的活鱼，等着人来劈。
许殊粗粗扫了一眼，将纸递给了尤西：“明天最早一班的轮渡若是还能走的话，先带一批人走。剩下的——走一步看一步罢。”
尤西一目十行的瞧着名单上的人名，在心里过了两番，掏出打火机将其烧成了纸灰，窗子一开，就着风吹散了。
他回过头去看许殊，对方盯着面前的鱼缸，似乎陷入了沉思。
“先生想好带哪些人走了吗？”尤西轻声问道。
“你应该已经有了人选。”许殊收回了视线。
“那申先生呢？”尤西继续问道。
“申仲庚？”许殊皱起了眉，既而摇了摇头：“他虽与我交情尚可，但他太固执了，就像追随他的那些人一样。倘若知道香港的变数，断不会轻易离开。你说服不了他的，反而会徒增危险。”
两人说着话，几步之外的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走廊里铺了厚实的地毯，所以在敲门声响起之前，谁都未曾察觉有人接近。
何况是这个时间。
尤西十分警觉的掠去了门口，敲门声依旧在响，他将房门的锁挂好，轻轻开了一条缝儿，露出了一只眼睛。
“谁啊？”尤西含糊着口音问道。
“深夜打扰了许先生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我有笔生意想要和您详谈，您一定会感兴趣的，还望您见谅。”背着光，尤西看不清楚面前这个小个子男人的脸，他回头去看许殊的意思，就见他脸色十分难看。
“户田俊介？真是好久不见了。”许殊快步走了过来，摘掉锁链，一把拽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