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衔杯下腰
“通宵酒，啊，捧金樽。人生在世如春梦，且自开怀饮几盅。”
傅奚莳衔杯下腰三饮酒，身段漂亮极了。
这灵活度还是从前日日爬墙头儿练下得，后面再跟着莫行章练下腰并不费力。只是头上的凤冠太沉，紧扒着头皮，坠的她脑仁儿疼。
等再起来脑袋不免有些晕，一个没稳住晃了晃。好在本就是演的醉酒，也说得过去，影响不算大。
傅奚莳吐了口气，随着众人一道下台换衣裳去了。
她一走，四姑娘就扒着张穆川的胳膊急声问道：“快快快，拍下来了没？这可是小奚头一次上台，可不能落下。”
“拍了拍了，放心。”张穆川点点头，他办事向来牢靠，四姑娘听他应了心里踏实不少。
没等多一会儿，傅奚莳便重新站回了台上，身上的蟒袍换成了五彩大宫装，开始了第二场。
底下四姑娘赶忙又催促着张穆川拍照片，梅知实在看他累得慌，半途想来接手。
才伸脚，就被四姑娘一个白眼翻回去了。
一出戏下来着实不容易，傅奚莳唱完最后一句，满堂喝彩，掌声不断。
她喘着气，整个人活似刚从水里捞出来。
四姑娘接过张穆川手里的花，隔着台子给她递了上去。
傅奚莳伸手去拿，险些没拿住。
直到被人拥簇着从下场门进了后台，脑子里还在回放着刚才台上的一幕幕。
有些欢喜，又有些空落落的。
身上那根弦依旧紧绷着，头先平静下来的心反而跳的更厉害了，一下一下撞着胸腔，将喝茶时的吞咽声放大了无数倍。
也是到现在，才深刻体会到了宋合蔚在她临走之前说的那句话。
盔头和宫装被从身上褪了下来，压在肩上的重量一下子消失了大半，这让她神经稍微松了松。
傅奚莳端坐在镜前，看着里头那个有些陌生的自己，一时竟忘了卸妆。
“怎么样，觉得还行？”莫行章的脸出现在了镜子里，端着个茶壶，正眯着眼笑。
“师父。”傅奚莳回头，莫行章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卸妆。
“倘若我说演的不错，你肯定觉得师父在诓你。”莫行章对着壶嘴喝了口茶：“天分是有的，功夫也下了，就算今天你搁台上摔个跟头，师父也觉得好。”
傅奚莳手里的动作停了停，没说话。
莫行章随手摸了摸她拆下来的泡子：“这一行就是这样，以后唱的多了，就明白了。有错可犯，说明还有的可练，就怕哪天你自己都挑不出来自己的毛病，台底下的又都捧着你，才真该愁眉苦脸。”
傅奚莳知道莫行章在宽慰她，点了点头，正想着再说些什么，四姑娘已经奔着她过来了。
“小奚！你今天真漂亮！”演出还在继续，四姑娘却已经追来了后台。不知又从哪里抱来了花，挺大一捧，快将她整个人盖住了。
“这是二哥送的，先前骗我给你送了小的，自己倒留了个大的！”四姑娘从那花后露出脸来，眼神却始终向后飘，满是谴责。
“行啊，现在非议人都懒得遮遮掩掩了。那你晚上吃风吧，正好给我省点儿口粮。”许容方端着碗到了切近，威胁的话飘进了四姑娘耳朵里。
那里头镇着剥了皮的荔枝，原本还多些，被四姑娘打劫去一小半儿。
许容方十分不满。
四姑娘有恃无恐：“我吃小奚的，又没吃你的，你管我？！”
许容方还要说什么，被傅奚莳拈起一个荔枝塞进了嘴里：“行了，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