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我们晚点过来。”
考虑到何萤现在的情绪确实不适合做笔录，警-察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带着人离开了。
何萤双手按着对比报告，一直没有任何反应。
她不相信，也不愿相信，昨晚上人都还好好的，怎么说没就没了？
“想哭就哭吧。”
秦樾从她手里抽走报告单，沉声安抚道。
“怎么办？”
良久之后，何萤才回头泪眼婆娑地望向秦樾，满是无助。
秦樾神色微恙，怔愣了片刻，从重逢到现在，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记忆仿佛回到了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她每每遇到棘手的问题总喜欢问自己一句：“秦樾，怎么办啊？”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何萤的哭腔将他的思绪带回了现实，看着面前已为人妻的何萤，不知为何，他心脏突然猛地抽痛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将她拉进怀里，缓缓闭上眼睛，发出一声无声的叹息，内心煎熬痛苦。
“不怕，我在。”
两人第一次正式的相拥，阔别多年的拥抱，带着缱绻而来的往事。
何萤再也绷不住了，那一道道被她用血肉筑起来的防线在这一个阔别已久的拥抱中彻底土崩瓦解。
她开始哭，哭得撕心裂肺，似是要将自己这段时间所遭受的一切全部发泄出来。
秦樾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以前一样，温柔地安抚着她的情绪。
两个小时后，警-察回来。
何萤哭过之后，恢复了死寂一般的平静。
“何萤，针对你父亲，我们需要跟你聊一下，你看你现在可以不可以做笔录？”
问话的是一个女警-察，何萤扫了一眼她的工作证，“蒋婷”，嗯了一声，“可以。”
“你最近一次见你父亲是什么时候？”
“昨晚，我们一起跟我女儿过了生日，然后送他回工地，也说好了今天一早就去接他回来休息几天。”
“那你发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
何萤摇头。
“没有。”
何启明还答应了小满回家跟她下棋，带她去放风筝。
做完笔录，何萤在秦樾的陪同下起身离开。
临走前，警-察喊走秦樾，单独说了几句话。
何萤没有听，而是兀自扶着扶栏往楼下走。
秦樾追下来的时候她正蹲在路边，这才放缓脚步走了过去。
“先回去吧，等警方通知，到时候再过来。”
何萤刚才就提出想要见一见何启明，被警方拒绝了。
一是尸体发现时已经烧得面无全非了，根本没有办法辨认面容；二是考虑到何萤现在的情况，担心她受到二次创伤。
何萤起身，因为脑子充血，引发头晕，下意识往旁边抓，一把抓住了秦樾的手臂。
她低着头让自己缓过神来，恢复了视力，这才松开了秦樾的手。
回到车上，小满已经睡着了，手里抱着秦樾送的衣服。
秦樾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等何萤上了车，驱车离开了警局。
在得知了何启明的死讯之后，何萤没有大吵大闹，没有哭天抢地，有的，只是死寂一般的沉默。
回到家，何萤把小满抱进屋睡觉，自己出来，看着站在门口的秦樾，几次张嘴，都没能说出话来。
“我早上跑步上山，无意间发现的。”
秦樾沉声解释道，发现尸体只是偶然，只是没想到，死者是何启明。
“谢谢你。”
憋了好久，何萤才缓缓说出这三个字。
“等你丈夫回来我就走。”
秦樾语气间恢复了往昔的淡漠，仿佛所有温柔宽慰都是幻觉。
何萤失语苦笑，却如鲠在喉，完全话语说不出口。
什么丈夫，她现在哪儿有什么丈夫？
她丈夫爱上了别人，跟另外一个女人生了一个儿子，甚至想杀了和她的女儿骗取保险金。
丈夫出-轨、父亲惨死、女儿癌症，她不知道自己的生活到底该怎么进行下去。
命运之神从来都没有怜悯之心，绝望的暗夜从来没有尽头，哪怕是一瞬的微光，都会被掐灭，让你在无止尽的深渊中，永远往上爬，永远看不到希望。
“你先回去吧，今天麻烦你了。”
她缓缓开口，带着感激。
“据我所知，你丈夫很久没有出现在医院了。”
秦樾冷不丁地回了一句。
他本不想说，可是她嘴硬，她打碎牙齿往肚里咽。
何萤冷笑，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凌迟处死，那种屈辱和窘迫让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丑。
“秦教授什么时候对别人的家事这么上心了？”
她冷眼嘲讽道。
“现在不是你嘴硬的时候。”
秦樾毫不客气地回怼道，看着低着头不看自己的何萤，插在裤兜里的手抽出来，转而从车上取出一份文件，递给何萤。
“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照顾好你的女儿，查明你父亲的死因，处理好你的夫妻关系。”
他一针见血地指出她的问题所在：“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都请你暂时把这些情绪放到一边，毕竟，我也还没有原谅你。”
何萤看了一眼他递过来的文件，接过来打开。
“这是你老公最近一年的借债，你如果不尽快处理好你们两个的关系，这些借债，就必须要由你一起偿还。”
何萤一页一页翻着，足足有六页，有高利贷，也有私人借款。
“这些只是我托朋友调查到的，我不确定还有没有其他欠款。”
看着金额庞大的欠款，何萤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所以，那些发到自己手机上的短信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我现在连他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她声音越发喑哑，那种无助和绝望，就算不看她的眼泪，都能感受到。
“你如果决定好了，可以去法院走流程，我会帮你请律师。”
“你怎么就知道我要跟他离婚？”
何萤突然抬头反问道，眼神充满了怀疑。
“林霄找过我。”
秦樾沉声回道，“质问我们的关系，我才会让人去调查他。”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看出他们夫妻之间有问题了。
这一句话，足以让何萤最后一点倔强都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