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陵瑾并未急着开口,只命清风将那二人中的其中一位带进来。
周本齐面色微变,但依旧维持着亲和模样。
“殿下这是何意?”
“周会长无需如此假仁假义,此人已交代了,是你命他前往誉县的水坝之处动手脚,好借机偷工减料,牟取暴利。”
夏盈初先李陵瑾一步开口,有意无意打量着周本齐。
“不知周会长对此有何要交代的?”
周本齐视线掠过李陵瑾,忙起身作揖。
“草民自然是冤枉的,草民已是商会会长,为何还要做此等龌龊之事?何况洪水泛滥,于草民生意也无好处啊。”
李陵瑾淡淡抬起眼皮。
“周会长所言滴水不漏,那依你所言,这一切皆是本宫在污蔑你了?”
闻言,周本齐低头,惶恐道。
“草民不敢,既然殿下疑心草民,不如便让草民问此人几个问题,若真是草民所为,草民必定毫无怨言,任由殿下处置。”
真是好生奇怪……
夏盈初眉心皱起,眼里多了些许思索。
这周本齐不仅冷静自若,甚至还要亲自质问动手脚之人,他不怕对方狗急跳墙,一口咬死他?
还是说,他对此事另有打算?
“你既说是我指使你,那我倒要问你,我是何时何地指使你的,又给了你多少好处?”
周本齐走至那人面前,面不改色询问。
那人抬头,只瞧了周本齐一眼,便吓得缩紧脖子。
“我……我……”
那人咬紧牙关,却并未落出几个字来。
夏盈初眯起眼,骤然冷笑。
“我奉劝你想清楚了再讲,若是敢有虚瞒,休怪我不客气。”
那人一哆嗦,小心翼翼的瞥了下夏盈初的神色,不知念及什么,当即在地上磕了几下。
“是我,是我不好,我不该污蔑周会长!周会长并非是背后指使我之人,这一切都是我干的,与周会长并无关系!”
不过才见了周本齐一面,竟这么快便改了口供。
这周本齐的本事果然厉害。
此人究竟有何弱点捏在这周会长的手中?
夏盈初同李陵瑾交换了眼神。
李陵瑾淡淡抿了一口茶,望向周本齐的目光中划过一丝冷意。
“看来这次,是本宫误会周会长了。”
周本齐眼底划过一抹不易觉察的精光与得意。
“殿下说笑了,此等刁民欺瞒殿下,若非是殿下心系百姓,也不会被他所骗,草民是能理解的。”
李陵瑾冷笑一声,面不改色起身。
“既如此,本宫便不多作停留,望日后还有机会再喝一杯周会长府邸里的茶。”
话落,李陵瑾与夏盈初正欲离开,周本齐却急忙拦下。
“殿下,草民已提前备好了酒席,不知殿下可否赏脸与草民一叙?”
李陵瑾低头,漫不经心理了理衣摆,面上没什么情绪。
“本宫还有要事处理,若周会长并无重要之事的话,本宫不便留下。”
周本齐笑了笑,再次作揖。
“草民自然有重要之事要请殿下定夺,还望殿下移步后堂?”
周本齐言已至此,李陵瑾便并未再拒绝,示意清风在原地等候,继而与夏盈初一同进了后堂。
不知是不是故意,周本齐所备下的酒席菜色十分清素。
“殿下请勿见怪,如今灾患不断,商会生意早已经大不如前,这也是草民能备得出来的最好的酒席。”
闻言,夏盈初在内心直冷笑。
多年来,周本齐在百姓手中克扣的银两必定不少于马武昌,可他却如此简朴,明显是做戏。
入座后,夏盈初瞥了一眼面前的酒,趁着周本齐不注意,轻嗅了嗅。
并无任何问题。
她这才望向周本齐。
“不知周会长有何要事要与殿下商议?”
不知何时开始,出门在外,一切都是由她替李陵瑾开口的。
周本齐笑了一声,命人取来一本账簿。
“这是商会多年来的生意记录,草民深知殿下此刻定然在疑心草民,因此便命人提前备好了,还请殿下明鉴,这些年草民在攸县勤恳做事,从未敢克扣百姓。”
李陵瑾视线停留在那账簿之上,瞳孔之中却无波澜。
“周会长倒是个痛快人,不过有时往往表面看到的未必是真相,周会长聪明绝顶,应当明白这个道理,如今你的所作所为,倒是让本宫觉得有些欲盖弥彰了。”
听闻此言,周本齐面上的笑容有片刻僵硬,既而又恢复镇定。
“殿下明鉴,草民向殿下投诚,绝不敢有所欺瞒,望殿下可以给草民信任,草民必定不会令殿下失望。”
言间,周本齐将那本账簿递到李陵瑾手中。
李陵瑾大致翻阅了几页。
有些数目虽有些出入,却并无太大的问题。
不过,谁能料定这账簿里的记录便是真的?
“周会长所言,本宫定然会记得,若周会长当真身正不怕影子斜,本宫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周本齐明显松了口气,他立刻起身,亲自替李陵瑾斟了杯酒。
“多谢殿下信任。”
夏盈初在旁瞧着,鼻尖忽而嗅到些许异样的味道,可转瞬间,这味道便消失无踪。
她身形微怔。
莫不是她的错觉?
酒过三巡,周本齐有了些醉意,在下人搀扶之下回房。
李陵瑾和夏盈初并未喝多少,却脚步轻飘走出商会。
“这个周本齐所言必定有鬼,他如此积极,定然与偷工减料之事脱不了干系,可惜并无证据,无法将他定罪。”
寒风袭来,夏盈初却并无清醒许多,反而头晕脑胀。
上马车之际,脚下突然不稳。
“小心。”
回神之际,夏盈初已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回眸望去,便对上李陵瑾隐约含着温情的目光。
这一刻,夏盈初的心竟灼烧起来。
“夏姑娘好端端的,上马车怎会跌倒?”
李陵瑾似乎有些醉意,低低笑了声,竟主动握紧夏盈初的滴掌心,扶着她走上去。
待到坐定,夏盈初的心依旧跳的厉害。
她单手扶上脸颊,发觉脸颊也十分滚烫。
奇怪。
她这是怎么了?
以往喝酒也不会醉成这样啊……
夏盈初心里嘀咕着,扭头看向李陵瑾。
李陵瑾此刻正斜靠着,眉目紧闭,似是有些不适。
“李陵瑾,你这是怎么了?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