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陵瑾神色微顿,目光投向夏盈初的刹那,多了一丝深意。
没想到这女人如此执着。
只是那位离开时特地留下字条,万不可传出他在太子府的消息,如今若是说出,岂不是违背了承诺?
沉默中,夏盈初没了耐心,再次咬牙出声。
“治理水患迫在眉睫,希望太子殿下权衡清楚,究竟是我师父的消息重要,还是黎明百姓的安危重要。”
李陵瑾定然在隐瞒什么。
她先前有查过,许久之前,李陵瑾突然大病一场,正是师父的手笔让他起死回生。
可自此之后,师父便下落不明,甚至未留下只言片语……
如今,李陵瑾故意隐瞒,难不成是师父出了事?
夏盈初面色略有阴沉,掌心更不自觉掐紧,她死死的盯着面前男人,显然是誓死要一个答案。
见实在瞒不下去,李陵瑾只好坦言。
“当初顾神医的确在我府中住过一段时间,替我医治,但在我病好的第二日,他便留下一张字条,消失无踪,至于他去了哪,我也实在不知,所以我无法给你一个确切的答案。”
夏盈初微微蹙眉。
师父的确时常神龙见首不见尾,他留下字条,想必也是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行踪,毕竟江湖上人人都惦记他的人头。
只是……这次师父为何连她都不告诉?
还有这荷包,师父若真是几年前便走了,这荷包不可能遗留至今才对。
“我自然相信你的话,只是在那以后,我师父当真再无消息?”
夏盈初锐利的视线再次锁定李陵瑾,显然没有完全相信他的说辞。
李陵瑾向后一靠,指腹有意无意敲着桌沿,看了她几秒后,眼睑微垂,玩味的一笑。
这个女人果然聪明……
“你嫁去陈府那日,他曾回来过,在府中小住了一段时间,但前几日又离开了,这荷包想必是那时候无意间落下的。”
原来如此。
夏盈初一颗心定了定,忽而想起中毒那日,红唇微抿。
原来那时候她并未看错,救她之人就是师父,师父想必有了麻烦不能现身,所以才如此来去匆匆。
师父待她恩重如山,如今出了事,她必须要做些什么。
夏盈初看都未看李陵瑾一眼,转身便走,没走几步,身后传来李陵瑾不悦的嗓音。
“我奉劝你摆正自己的身份,现在你还是陈府的妾室,性命和未来也捏在我的手里,若你要走,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和资格。”
这女人分明是来找她商议治理水患之事,可听了顾神医的情况,扭头便要走。
她当他是什么?
又当这太子府是何地方,可以随意进出的勾栏瓦舍?
李陵瑾莫名感到不爽。
虽说是师徒,可这女人对顾神医的关心明显超出了师徒之情,她如此着急,哪里是去找师父,分明是担心情郎的安危!
夏盈初脚步顿住,回头看向李陵瑾,忍不住在心里咒骂了一声。
她险些忘了正事。
有这位太子盯梢,她若是想要去找师父,需得解决眼下的事。
夏盈初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随意丢到李陵瑾的桌边。
李陵瑾皱了皱眉,打开信一看,里头正是治理水患的计划,看完后,他心中讶然。
如今南方水患最大的问题便是在于水道无法疏通,后续的疏水工具无法派上用场,而这份计划中提出一个“南水北引”的工程,不仅能够有效解决南方水道堵塞,甚至还解决了北方常年干旱的问题,可谓一举两得。
李陵瑾放下信纸,看向夏盈初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欣赏。
原以为这女人只是有些小聪明,可保她在内宅风生水起,没想到她竟有如此智慧,连整个天下都在她的棋盘之上。
从前,他是真小瞧了她。
不过这计划只有一半,另外一半,这女人定是要和他做另外的交易。
果不其然,夏盈初慢悠悠倒了杯茶,冲李陵瑾眨眨眼。
“不知太子殿下对我提出的计划满意否?若是满意,我也是帮了大忙,毕竟如今全朝上下都无人有法子解决水患,太子殿下是否得给我更多的好处?若是给,我可以将下半部分的计划奉出。”
若是旁人敢如此坐地起价,早就叫他一剑砍了。
可看着夏盈初如此自信的模样,李陵瑾非但不生气,反而黑眸中多了些浓厚的兴致。
“先别急着提出另外的好处,我这有一个新的交易要和你谈,若你同意,我可以将顾神医前几日打算前往的地方告诉你。”
啪!
手中茶杯骤然碎裂,夏盈初笑容收敛,面无表情瞥向李陵瑾。
“原来太子殿下还是在诓我,你这个人心思沉重,我这次为什么要相信你?”
李陵瑾从头到尾满口胡言,像钓鱼似的吊着她,谁知道他之后会打什么算盘?
李陵瑾淡淡抿了口茶,全然无视夏盈初的不满,神情依旧镇定。
“我自然有让你相信的理由,说实话,你的计划很是让我佩服,因此我也明话告诉你,顾神医当时说了他要去南方,若你跟随我一同去南方治理水患,等到那里多加调查,自然可以知晓顾神医的下落。”
什么?师父竟然去了南方?
夏盈初眸底闪过意外,仔细一想,又迅速冷静下来。
不对,也有可能是阴险狡诈的男人在耍诈。
虽说师父这些年来一直在四处救人,可从未掺和过朝廷的事,这次怎么会破天荒的去南方水患之地?
这男人步步为营,试探她多次,她不必要完全相信他的话。
夏盈初深吸了一口气,忽而笑了一声。
“太子殿下的话实在让我心动,我自然也是想尽快找到师父的,不过我乃罪臣之妾,若真是跟随你去了南方,岂非让人再次捏住把柄,受制于人?”
听出夏盈初的话外之意,李陵瑾显然早早便预料到,缓缓起身,走到夏盈初面前。
“曾经是,现在不是。”
夏盈初歪了歪头,眉头轻佻,忽然有些无语。
这狗男人又在卖什么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