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
那股从北方吹来的阴风,在完成了它的使命后,悄然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血。
是漫山遍野,足以将江水染红的血。
魏哲的三千轻骑,如同一柄烧红的匕首,悄无声息地刺入了楚国虚弱的腹地。
没有惊天动地的战鼓,没有遮天蔽日的旌旗。
他们就像一群来自地狱的幽灵,在楚国的土地上,开始了最原始、最血腥的屠杀。
他们的目标不是坚固的城池,不是重兵把守的关隘。
而是村庄。
是乡镇。
是那些散落在广袤土地上,最柔软、最没有抵抗能力的地方。
一座村庄正在晨雾中苏醒。
农夫扛着锄头,哼着乡间小调走向田野。
妇人在河边浣衣,孩童在村口嬉戏。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宁静而祥和。
下一刻,马蹄声响起。
不是千军万马的奔腾,而是如同死神鼓点般的急促蹄音。
黑色的箭矢如雨点般落下。
农夫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的胸口插着三支羽箭,身体直挺挺地倒下,砸碎了田埂上的希望。
河边的妇人发出惊恐的尖叫,但声音戛然而“止,一柄短剑从她背后穿心而过,温暖的鲜血染红了清澈的河水。
嬉戏的孩童茫然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切,还没来得及哭喊,就被一匹飞驰的战马踏成了肉泥。
屠杀。
一场毫无征兆,也毫无怜悯的屠杀。
秦军轻骑如同一阵黑色的旋风,从村庄的一头卷到另一头。
他们不说一句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手中的短剑和劲弩,只是机械地收割着生命。
老人、妇女、孩童……
在他们眼中,没有区别。
这些都不是人。
是楚国的战争潜力。
是未来可能拿起武器对抗大秦的士兵。
是未来可能为楚军耕种粮食的农夫。
是未来可能为楚国繁衍后代的女人。
魏哲的命令只有一个:杀光。
杀光所有会喘气的东西,烧光所有能燃烧的房子。
将这片土地,变成一片真正的焦土。
让恐惧,像瘟疫一样,在楚国境内蔓延。
仅仅半个时辰,一个数百人的村庄就变成了一片死地。
火焰吞噬着茅草屋,浓烟滚滚,直冲云霄。
血水汇入溪流,将下游的河水染成诡异的粉红色。
秦军骑士没有丝毫停留。
他们拨转马头,奔向下一个目标。
他们的动作快得惊人,就像一群配合默契的狼群,精准、高效、冷酷。
这样的场景,在楚国东部的数百里防线上,同时上演。
魏哲的匕首,不是一把,而是上百把。
他将三千轻骑分成了上百支小队,每一队由一名最精锐的百将率领,给了他们最详细的地图和最明确的指令。
他们像一张巨大的网,撒向了楚国最富庶的江淮平原。
他们彼此呼应,互相掩护。
当一支小队在屠戮时,另一支小队就在外围警戒,截杀任何可能前来支援的楚国地方武装。
楚国新任的主帅,那个楚王的亲信,还坐在中军大帐里,为项燕的死而弹冠相庆。
他收到的情报,只是各地传来的、零星的“盗匪”袭扰报告。
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是一场有预谋、有组织的、旨在彻底摧毁楚国民心和战争根基的闪电战。
他只是轻蔑地派出了几支地方部队,前去“剿匪”。
然而,这些仓促集结起来的楚国地方军,在魏哲精心打造的战争机器面前,脆弱得就像纸糊的一样。
一个楚国千人队,气势汹汹地赶到一个被袭的乡镇。
他们看到的,只有冲天的火光和遍地的尸体。
他们愤怒地咒骂着,还没来得及组织有效的追击。
埋伏在两侧山林中的秦军小队,同时发动了攻击。
淬毒的弩箭,从最刁钻的角度射来。
楚军的军官们在第一时间就被精准地射杀。
失去了指挥的楚军瞬间陷入混乱。
接着,黑色的幽灵从林中冲出,挥舞着短剑,冲入了混乱的阵型。
这是一场屠杀。
秦军士兵的每一次挥砍,都精准地刺向咽喉、心脏等要害。
他们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冷静得像一群正在执行任务的工匠。
而楚军,则像一群被吓破了胆的绵羊,只会胡乱地挥舞着手中的长戈,或者转身奔逃。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战斗就结束了。
一千名楚军,全军覆没。
而秦军的伤亡,不到十人。
这样的胜利,让秦军士兵的信心膨胀到了极点。
他们开始相信,侯爷说的是对的。
这些所谓的楚国甲士,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猪。
杀戮,在继续。
恐惧,在蔓延。
一个又一个村庄被夷为平地。
一支又一支楚国援军被干净利落地歼灭。
“秦寇来了!”
“魔鬼来了!”
这句话,成了楚国东部所有百姓的梦魇。
人们开始疯狂地向西逃窜。
他们抛弃了家园,抛弃了田地,只为了活命。
通往内陆的官道上,挤满了衣衫褴褛、面带惊恐的难民。
哭喊声、哀嚎声,响彻云霄。
整个楚国东部,彻底乱了。
这正是魏哲想要看到的。
他不仅要屠杀,他还要制造混乱。
他要用这数以百万计的难民,去冲击楚国内陆的稳定。
去消耗楚国的粮食,去拖垮楚国的后勤。
去让楚王负刍,坐在他的王宫里,焦头烂额,寝食难安。
咸阳,武安侯府。
赵倩面无血色地看着沙盘上不断被插上黑色小旗的区域。
每一面黑色小旗,都代表着一个被屠灭的村庄或乡镇。
短短七天,沙盘上那片代表楚国东部的区域,已经插满了密密麻麻的黑旗。
姚贾站在一旁,声音嘶哑地汇报着最新的战果。
“侯爷,七日之内,我军三千轻骑,共屠灭楚国村庄三百四十七座,乡镇二十六座,斩首……超过十万。”
“歼灭楚国地方军一万三千余人。”
“我军……伤亡一百零八人。”
这个数字,让姚贾这个掌管黑冰台、见惯了生死的人,都感到一阵心悸。
太可怕了。
这不是战争。
这是最高效的屠宰。
魏哲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十万。
这个数字在他心中,没有激起半点波澜。
这只是一个开始。
一个让楚国这头巨兽流血的开始。
他伸出手,将一面代表着楚国都城寿春的金色小旗,轻轻推倒。
“告诉王贲。”
“他的十万大军,可以动了。”
“让他沿着难民逃窜的路线,一路向西。”
“我送给他的,是一条用尸体和恐惧铺就的,通往寿春的平坦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