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宛不记得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只是再睁开眼睛时,帐外天色大亮,而墨瑾瑜不知何时已不知去向,伸手抚在他躺过的位置已经变得冰冷,看来起来有一会儿了。
抿唇浅笑,想到这半年来孤零零孑然一身的漂泊,因为有了墨瑾瑜,周宛心中竟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满足。
才刚从榻上坐起身,便听到帘外响起的脚步声,抬眸望去,便见一婢女掀帘走了进来,手中端着水盆,还不忘垂眸朝着周宛福身行礼:“奴婢华红见过小姐,是大将军特命奴婢候在此处,等小姐醒来,再进来伺候小姐洗漱。”
说起来,这位名为华红的婢女,周宛并非第一次相见。
那一日,她独身一人闯入军帐,与景同共处一室的便是这位名为华红的婢女,衣着盛装,假冒三公主掩人耳目。
事后,飞荷也与周宛提起过,其实根本没有什么随军的三公主,是墨瑾瑜坚持把她带来,才会被人误会。而墨瑾瑜也并未解释,干脆将计就计。
在他不在帐中之时,那些个驻守将军能因为三公主威名不敢造次。只不过,墨瑾瑜没想到,三公主随军出行的传言会刚好被周宛听到。
说起来,对于这华红,周宛还是觉得深表歉意,如今再触及到华红眼中的拘谨时,周宛难免哑然失笑,看来,她确实吓坏了这丫头。
虽然华红不及飞荷欢脱的性子,整个人略显沉闷,但长得也算清秀。
话音落下,才见周宛点了点头,侧耳倾听外面没有一丝响动,周宛寻问出声:“墨瑾瑜呢?”
其实也难怪华红对周宛忌惮,第一次见面便被以短匕横在脖颈间,差点要了她性命。
昨晚,她还亲眼目睹了大将军对这位小姐的疼爱,如今听闻她口口声声叫着大将军名字,华红虽不意外,却也着实不敢怠慢,如实回答:“大将军只告诉奴婢要照顾好小姐,奴婢也不知道大将军的去向!”
听闻华红回答,周宛也不再纠结,掀被下榻,洗漱穿衣,收拾妥当后,一直伺候在侧的华红才再次出声寻问:“大将军离开前特意吩咐,小姐无需拘礼,先行用膳便可!”
想到墨瑾瑜离开尚早,想必也未用餐,周宛干脆拿起了案台上的《三略》,一边翻看一边回答:“不急,我还不饿!”
要说医书,周宛从小到大看得不少,翰墨轩里的书,虽说不能倒背如流,却也均可学以致用。但说起军事战略,却从未涉及过。
而这《三略》此书便是侧重于从政治策略上阐明治国用兵的道理,将策略、谋略、战略相结合,此书简略不穷,但其意精明,虽未述全,但不失为兵家上乘攻略。
它认为:夫统军持势者,将也;制胜破敌者,众也。以寡胜众者,恩也;以弱胜强者,民也。并指出能使三军如一心,则其胜可全。它主张治国统军要根据具体情况发展变化,柔、弱、刚、强四者兼施,巧妙运用。
想到墨瑾瑜率百万大军,攻必克,战必取,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除了有过人的身手,还要有过人的才智,原本与她的生活毫无关连,或许因为一切与墨瑾瑜有关,周宛竟也看出了几分兴致,就连华红退下,墨瑾瑜走进来都未有所察觉。
“在看什么?饿了吗?不是说让你先用餐的?”
似是走得匆忙,墨瑾瑜身上还带丝丝凉意,站在周宛不远处,将大氅脱下交给景同,语气中略带责备。
“睡得太久,不觉得饿,想等你回来一起!”
说话间,华红往返穿梭间,食案上便已摆放好各色食物,颜色鲜亮,令人胃口大开。
墨瑾瑜眉目柔和,拉着周宛在食案前坐好,又转而坐在她对面,两人静静用餐,谁都没再发出一丝声音,看上去静谧美好。就连用餐期间,墨瑾瑜脸上都始终挂着笑意,心想如果以后每一日都能如现在一般,即便劳累,可都有周宛等他一同用餐,大概所有的疲惫都会烟消云散吧?
用完饭,华红将碗筷收了,便再也没出现,想来是被景同拦在了帐外,故意给两人制造两人独处的时间。
本来周宛也乐得继续看书打发时间,出乎意料的是,墨瑾瑜竟放下一堆公事,神秘的拿出一个本子递到周宛面前。
本子不大,即便主人保存的再好,却不难看出已经泛黄的痕迹,显然经过漫长岁月洗礼而成,周宛狐疑地瞄了墨瑾瑜一眼,不解出声:“这是什么?”
“饶城知府已经在我的掌控之内,罗修明谴人来报,说孙灿在知府地下开了一条密道,直通边界,似是想要由此引兵入境,好在密道还未修缮完成,没有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失。除此之外,地下密室里还找到了不少金银财宝,重要书信,以及整整几大箱南荀通用的银票,这帐本也是在那密室里发现的!幸得有你让景同提醒我,罗修明带人赶去时,府中正有人要烧掉宅院,毁灭证据!”
早在周宛与景同兵分两路行动时,周宛便让景同提醒墨瑾瑜,在行动当天,派人悄无声息的入驻饶城知府,其实就是担心孙灿临行前会另做安排,没想到还真被周宛言中了。
同时,墨瑾瑜这番话也带给周宛深深地震撼,若非亲耳听闻,周宛简直不敢想像这孙灿胆子还真不小,从饶城到边界的密道,这庞大的工程量,并非在短期内能够完成的,显然蓄谋已久。
墨瑾瑜一大早离开,不用想,周宛也知道是为了孙灿之事,可墨瑾瑜不提起,周宛也不打算问,如今听墨瑾瑜如此说来,周宛才若有所思道:“南荀能够举倾国之力,将那些真金白银的送来交由孙灿差遣使用,也足以说明假孙灿此人的身份在南荀具有一定的影响力,若巧妙利用,倒也能达到敲山震虎之效!”
闻言,墨瑾瑜眼中闪过赞赏之色,唇角微微扬起,拉过周宛,轻声细语道:“周宛,我有没有说过,你真的很聪明,你若是男子,定是参将的不二人选,就连我也没有了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