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二爷知道,狼们互通信息之后,便会悄没声息地向猎物所在地进发。这些聪明的家伙绝不会贸然进入,它们会非常小心地靠近,不停地探测、侦察、试探,唯恐受到人类的夹脑、扣子等东西冷不丁的袭击。尤其是它们在靠近死羊群时,肯定会闻到人类特有的气息,会更加小心。这群白天没有来得及饱餐的狼,说不定在意识到危险存在后,宁愿挨饿也会放弃猎物。
甄二爷将火药味极浓的土铳枪深深地掩埋在雪下,然后双手套在袖筒中,沉静地等待着。
但一夜无事,似乎那些狼发现了他们的埋伏。第二天,阿扣准备要将那些死羊运回去,但公社来验灾的干部迟迟未来。这也难怪,公社离这里有近百公里之遥,最快也要到明天。
“咋办?”李廷瑞冻得发红的手问,“是等,还是先回去?”
甄二爷看着那些死羊,又仔细地查看了狼群留下的圆圈,对阿扣说:“今晚那些狼肯定会来,我们埋伏好了,打它一个漂亮的伏击战……打一只羊,公社要奖一只羊呢……”
“你敢肯定会来?”阿扣将信将疑,“那狼娃子比秀才还奸啊!”
“肯定会来,我保证!”他信誓旦旦。
这确实是一个庞大的狼群。
狼王就是那个当年掉进桦树湾的陷阱里,后被谢队长套上来获救的狼崽。如今它已是一匹五岁多、正值壮年的公狼了。那时候它才半岁,跟随父亲、母亲学习捕猎的技术,未承想少年多蹇,先是父亲被铁夹子夹断了一条腿,尔后又和母亲不明不白地掉进了陷阱里。掉进陷阱里的那几天,它和母亲一次一次试探着往外跳,然后用爪子扒周边的砂石,直扒得两只前爪鲜血淋漓,后来瘸腿父亲跳进陷阱搭成狼梯想送它出去时,它才感觉到死亡的恐惧。那天早晨陷阱的四周出现了几十张人脸,它们一家对死亡的恐惧达到了极点!
但人类实在是个捉摸不透的东西。千方百计地下夹子、布扣子、挖陷阱,捉到了却不杀它们,却拉上来一股脑儿全放了。那天,它们一家三口一边回望着那些人,一边逃进树林,想着那几天在陷阱里的日子,真是恍如隔世!父亲在以后的日子里,再也没有觊觎过那个依山而建的小村子里的鸡鸭牛羊,尽管那些如白云般早出晚归的牛群羊群对它们是一个不小的诱惑。它知道,那不是父亲和母亲害怕了——尽管小村庄里的人非常聪明,让它们经历了一场可怕的滑铁卢,使父亲永远地失去了狼王的尊贵地位——而是感激人们的不杀之恩!
它清楚地记得,那天它们一家三口融入丛林回到狼群后,狼群立马对它们另眼相看。先是围上来转着圈,近距离观察它们,而后有一匹正值壮年的公狼贴近它们耸动着鼻子嗅闻,终于,它闻到了人类那带有烟火味的特有气息。它立马嚎叫了一声,宣布将它们一家打入另册,接着目露凶光,率先发动了袭击。父亲与它打斗了三个回合后便败退下来,拖着残腿落荒而逃。它与母亲自然在劫难逃,被撕咬得体无完肤,险些丧命在同胞的坚牙利齿之下。
之后的好多日子里,它们一家三口在祁连山麓里小心翼翼地流浪。它们不但要躲避人类的袭击,更要不断地边走边嗅,去查看别的狼群撒下的尿味,以防误入别人的领域遭到攻击。过了一个多月,等它们身上的人类气息被雪水和空气洗刷和稀释了,才被狼群重新接纳。但父亲离开狼群的这段日子里,狼群内部的上层发生了剧烈的政变。那些壮硕而年轻的公狼为了争夺狼王的位置,发生了激烈的战斗,这场战斗持续了三天,直到一匹有着黑眼线的三岁公狼击败所有敌手,被众狼承认为狼王而告终。
回到狼群后,父亲全然没有了昔日狼王的威猛与尊荣,饱经沧桑的父亲一眼便察觉了狼群的变化,且察觉到狼群对新狼王的慑服与尊重,较之以前,有过之无不及。它知道大势已去,它再也无法与新狼王一争高下了,于是它识时务地表示了对新狼王的慑服与尊重。但新狼王却容纳不下它,还是对它发起了残忍的攻击。被逐出狼群的父亲在草原上游荡,直至一年后冻饿而死,永远地结束了它作为祁连山麓狼王拥有过的辉煌、尊贵、艰辛甚至屈辱的一生!
而母亲回到狼群后,不久便被新狼王纳为爱妃,继续为他生儿育女。不久,狼群禁不住门源川打狼队的威胁,又进行了一次长途迁徙。它们翻过几重达坂山,来到这个广袤的斡尔多草原。小狼跟着狼群转战奔袭,学习打猎技术,与同伴们嬉戏玩耍,在与人类的斗智斗勇中逐渐成长起来。在它从一个小小狼崽成长为一匹壮硕公狼的短暂而又漫长的几年时光中,它充分体验了一匹狼生存的艰辛。它们昼伏夜出,它们绞尽脑汁,它们提心吊胆,它们享受过胜利的喜悦,也经受过失败的沮丧和失去同伴的痛苦。人类有一位智者曾言:“没有人愿意经历苦难,但苦难是人生最好的老师……”狼们不知道,这话不但适用于人类,同样适用于它们狼类。狼们在一次次的苦难中,种群变得不断优化,性格变得更加坚韧,脑袋也变得更加聪明。小狼的围猎技术日益娴熟,意志也越发坚毅和刚强。更重要的是,它不仅遗传和秉承了父亲健康的体格和母亲聪颖的基因,也努力学习新狼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指挥艺术,视死如归、身先士卒的勇敢精神和巧妙利用天时、地利、不战则已战则必胜的作战艺术,逐渐在群狼中脱颖而出,成为狼群中的佼佼者和战斗中的主攻手。
在它逐渐强壮的同时,黑眼线狼王的身体不断衰败,权威渐渐式微。在它指挥的一次围猎失败后,小狼便开始觊觎王位。
那是一次惨烈的战斗。那年夏天,饥饿的人类似乎再也无法从土地上寻觅到什么果腹的食物了,便把目光全投注到祁连山麓及其脚下的草场,投注到那里的野生动物和蕨菜、人参果,以及各种叫不上名儿来的野菜上来。他们一窝蜂似地涌进来,在草原上刨挖垦撅,在丛林里砍烧杀戮,似乎要将丛林和草原上一切有生命的东西屠戮殆尽。于是野生动物们又遭到了一场空前的浩劫,它们在人类冒烟的枪口下不是成为人类的美食,就是不得不远徙他乡。狼群的食物也变得奇缺,有段时间,它们家族一连四天连一点食物都没有觅到,饿得前心贴着后背,只得靠平时积蓄的膘度日。
几天来,小狼被狼王派出去侦察猎物。它白天黑夜穿梭在斡尔多草原上,寻觅食物源。终于,它侦察到有一群马防范不太严密。这是足有五十匹的马群,大马小马儿马母马混在一起,由一个不起眼的马倌背着一杆破枪放牧。它一眼就看出,这是来自于门源川或别的什么农业区的马群。农业区的耕马大多被驯养得温顺善良,没有牧业区马匹的刚烈威猛,且农人们防范狼的经验远远无法跟那些在马背上与狼的战斗中长大的牧人相比。小狼仔细踏勘察过地形,发现南面几公里外,是一片时常冒着黑糊糊水泡的沼泽地。
小狼将这条信息报告了狼王。狼王旋即召开会议,进行可行性论证。也许由于狼王自身体力匮乏和自信心的减弱,抑或慑服于人类的智慧或马倌的那杆破土枪,它未能当机立断,在那个得到报告的晚上倾巢出击,却派了几个弟兄,靠近马群近距离打探。这几个不争气的弟兄借着夜色,匍匐到马群旁边,那些马匹兀自低头猛吃鲜嫩的牧草。俗话说:“马无夜草不肥”,农业区的马匹在经过了一个冬天缺草少料的日子,又经过了一个春天半个夏天繁重的耕地和播种后,已然瘦骨嶙峋了。此时的斡尔多草原水草丰美,真是它们大吃特吃增膘强体的黄金季节。
当一匹小马驹憨墩墩儿地游离于母亲的身旁,无意中靠近狼们潜伏的鞭麻丛中时,饥饿使它们忘了自己的使命,一匹狼陡然一扑一剪,就将小马驹的脖子咬断了。几匹狼闻到鲜嫩香甜的血腥味,再也忍不住了,大家一拥而上,敞开肚皮大快朵颐。
狼王不知道这个小小的插曲,更不知道这小插曲已然惊动了马群,更重要的是惊动了人类。人类中有一位戴着眼镜的文质彬彬的干部对如何预防狼灾、保护集体财产已然进行了周密的安排部署,牧人们根据部署采取了一系列防范措施。狼王更不知道,那夜它的侦察兵们吃了小马驹后,马群已然知道危险临近,变得非常警惕和小心了。尤其马群中有四匹儿马,平时争风吃醋划分势力范围,打斗得不可开交,但从第二天早晨起就结成统一战线,并做了明确的分工,负责对马群的保卫工作。它们每天将马群带到水草丰美而又地势开阔的地带,在提高警惕、保卫马群的同时,狠吃猛饮,以积蓄更多的精力和体力,迎接夜晚的挑战。夜晚,它们将马群圈在一起,每匹儿马负责九十度弧的地段来回巡逻。
第二天夜晚,狼群包围了马群,狼王发现这群马防范得严丝合缝、滴水不漏。小马在圈的中心,然后从小到大、从里到外一律头朝里尾在外,钉有铁蹄的马蹄齐刷刷如剑阵,更有四匹儿马竖着马鬃,在自己负责的地段来回巡逻,铁蹄咚咚白牙森森,它们如果贸然出击,肯定将丧命于儿马的利牙和坚蹄下,丧命于那近百只铁蹄下。
三十多匹狼围住了四十多匹马,整整对峙了一夜。它们不断变换战术,采取佯攻、突袭、诱战乃至强攻,但马群岿然不动马阵坚不可破,一夜让它们消耗了大量的体力,无功而返。天亮,牧人帐篷里升起淡蓝色的袅袅炊烟,它们只得悻悻地离开。
狼群回到丛林中后,狼王形容萎缩,神色黯淡,站在山梁上发出声声长嚎,嚎叫声有些伤感和哀痛,暴露了内心的畏怯。那几匹昨天饱餐了马驹肉的年轻公狼望着狼王蠢蠢欲动。一匹灰黑的公狼悄悄地靠近了山梁上兀自嚎叫的狼王,冷不丁地发动了攻击。
在狼的王国里,朝代的更替大多以上层建筑发生政变、靠武力来实现的。年轻的公狼们为了取得狼王的地位,不断积蓄力量,而狼王为了保住地位和统治权,不但要保持强健的体魄,更要学习和提高自己的组织领导能力,不断提高围猎的成功率,在造福狼群的同时,提高自己的威信,巩固自己的地位。但历史规律是不可抗拒的,不论狼王多么强壮多么聪明,它终会逐渐衰老愚钝,会被后来者取而代之。今天年轻公狼们的蠢蠢欲动乃至灰狼的骤然袭击,在狼族里是最自然不过的事。这也正是狼族在千百年严酷的的环境中优胜劣汰、不断优化种群的天然选择。
但这狼王英勇不减当年。它嚎叫的同时,已然发现臣下图谋不轨,心中怒不可遏。当年轻的灰狼鬼鬼祟祟靠近、发动攻击时,它敏捷地一转,躲过了灰狼咬向它脖颈动脉的致命一击。狼在捕获猎物攻击敌人时,咬敌人的脖子使之窒息而死是它们的致敌绝招。狼王这一招更是娴熟纯正,相比之下,灰狼就显得幼稚笨拙。在躲过一击的刹那,它朝灰狼的肋下一口咬去!这是狼的第二招,这招较前一招其毒辣与致命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它像以往无数次围猎一样,这一口果然丝毫不差地撕开了灰狼的软肋,而后又一口将它的脖颈撕了个大口子!
两招之下,灰狼遭到重创,完全丧失了战斗力,吱吱叫着,夹着尾巴一边舔血疗伤去了。狼王舔着嘴上的血,威严地在山梁中又发出声声长嚎,那些不安心的公狼们慑服于狼王的厉害,不敢轻举妄动了。当狼王的目光扫过,它们不敢对视,纷纷躲避。
狼王又一次展现了王者的尊贵与威严!
但要长久地保持王者的尊贵与威严,必须做出骄人的成绩,为狼群作出巨大贡献才行。当务之急,必须打一次漂亮的围猎,让全族摆脱饿死的危险。于是在傍晚,它又召开会议,进行了详细的安排部署。也是天无绝人之路——实际这也在狼王的预料中,今晚有暴雨,暴雨尤其是冰雹会帮它们冲垮马群的圆阵,而雨夜的漆黑则会让人类成为睁眼瞎,更重要的是,黑暗和雨水会使人类那些可怕的土铳枪一个个变成烧火棍。
太阳落山不久,西北部的天空有大块大块的云层开始翻滚,之后向天空低低地捂过来,不一会儿便把周天掩盖得严严实实。紧接着雷声震耳欲聋,闪电刺眼欲瞎。狼王大喜过望,低声吼叫了一声后一马当先,带领着群狼直直地朝马群吃草的地方扑去。
它们到达时,发现黑夜中有手电光晃来晃去,并在草原上快速地移动。所有牧人的帐篷里都点燃了明亮的酥油灯,藏狗的吠叫声紧张而烦躁,不时还夹杂着一两声半自动步枪或土铳枪响亮或沉闷的声响。在这个恐怖而危险的夜晚,人和狗都变得格外警惕。从手电光移动的方向看,人们也意识到狼群要进攻了,他们也忙不迭地朝马群所在的地方赶来。
马群也在背风的地方结成了马阵,四匹儿马奋蹄扬鬃,来回奔跑。狼们呼啦啦一下围住马群时,马们发生了一阵小小的躁动,接着便稳如磐石。狼们轮番进攻,却丝毫撕不开马阵的口子。眼看人们靠近,狼王开始有些急躁冒进,它命令几匹狼进攻,这几匹狼却在一冲一跳之间被儿马踢破了脑袋,死于非命。有一匹公狼的牙被马蹄齐刷刷地踢落了,那匹狼趴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着。要知道,没有了牙齿的狼,便完全地丧失了生存能力,不久便会慢慢冻饿而死。
就在两军对垒难分胜负的时候,天地骤然间刮起了一股阴冷而强劲的风。俗话说,风是雨头儿,屁是屎头儿。接着便有鸽子蛋大的冰雹铺天盖地倾泻下来。
硕大的冰雹在暴风的裹胁下如一支支利箭射向马群。马群中的小马驹先受不了了,争着往外挤。那些迎风而立的母马们也下意识地转身避风。马阵开始松动。几匹儿马咴咴而鸣警告群马不得擅动,但一颗大冰雹狠狠地砸在了一匹母马的眼睛上,母马率先冲出马阵。刹那间,马阵如决堤之坝,一泻千里,顺风直往沼泽地方向飞奔起来。
群狼大喜,紧随其后。马阵的溃散,为狼群各个击败提供了机会。令人欣喜的是,马群在奔跑中,无法严密地保护小马驹或体小瘦弱的驽马,这些马往往会成为它们的盘中大餐。但这需要长距离的追逐才能实现。狼王使用常规战术,指挥群狼紧追猛打,一来让那些瘦小羸弱的劣马减下速度来,二来想以最快的速度将马群赶进西南方的沼泽地。
但小狼清楚地知道,人类的民兵们正荷枪实弹在前方等着它们,他们肯定已然察觉了狼群的意图,力图解救马群。最起码,他们不会让它们将马群赶入沼泽地。于是它率先冲向马群,寻找机会下口,获取既得利益。其他几匹年轻的公狼立刻明白了小狼的意图,也纷纷效仿,跃进马群,寻找机会,张开大嘴,向那些母马的软肋处撕咬。
夜漆黑如墨,冰雹过后是倾盆暴雨。闪电一个接一个,仿佛天地间两根高压电碰在了一起。草原上马群铁蹄翻飞,明亮的铁蹄在闪电下闪烁着带湿气的寒光。在寒光下许多狼的脑壳不是被踢破,就是脊梁被踏断,躺在地上看着渐渐远去的大队马群狼群痛苦地哀鸣。
小狼在黑夜中凭着它们狼族独特的夜视能力机敏地在如旋风般卷动的马群中跳跃、腾挪,寻找机会痛下杀手。小狼扯马是很有经验的,它一口将马的软肋撕开,旋即松口,跳到一边,任凭马匹将自己的肠子缠绕在蹄子上,最后掏空五脏而死。而不像有的狼,死死地拽住,将自己的身体像皮袋一样吊在马腹上。这虽然可以让马匹快速失去五脏而死,但自己也面临着被马蹄踏踢而死的危险。
小狼在不到一公里的奔波中,已然将两匹马的肝花五脏倒了。此时,它已然杀红了眼,在马群中东奔西走,寻找杀机。但是在奔腾的间隙它看见前方有无数手电光的光柱划破夜空,迎面而来。看见熟悉的手电光听见人类的吆喝声和藏狗的吠叫声,被狼的追击吓得魂飞魄散的农业区的马匹们胆子立即大了起来,冲破狼群的裹胁径直朝人群奔去。到了人群的地方后,马群在人们的拦截下立即停下来,并在几匹儿马的组织下,刹那间又组成了马阵。同时,民兵们骑在马上,打着手电,砰砰放枪,已然有几匹狼被打翻了。那些壮硕的藏狗也狗仗人势,恶狠狠地朝它们扑来,狼狗又展开了一场大战!
狼王看见大势已去,便沮丧地命令狼群全面撤退。而后它便一马当先率先逃命,狼群紧随其后,朝西边的草原奔去。看见狼群逃逸,藏狗和民兵士气大振,狠命朝它们追来,大有置它们于死地而后快的狠心和亦将余勇追穷寇的决心。狗和人都穷追不舍,此时狗们士气旺盛,混入狼群中狠下杀手,而民兵们则怕开枪误伤了狗,投鼠忌器纷纷将枪斜背在背上,右手抡圆了长绳,借助手电光吆喝着套狼。有几匹狼已然被绳子套住,拖在马后,如一只皮袋,不一会儿便被拖死了!
小狼在黑暗中如一个幽灵,在狼群的前边飞驰。这是一个速度和意志的较量,年轻力壮的狼们在这场角逐中完全可以逃脱的,但年老体弱的狼们则难逃此劫。保卫狼群的安全是狼王的职责,更是每一个年轻力壮的公狼应尽的义务。跑出两公里后,小狼有意识地放慢脚步,等待那只不可一世、威猛异常,冲在前边充当首领的藏狗追上来。
小狼同草原上的人一样,最了解狗的习性了。当一群狗围上来攻击你时,你只要将那只领头的狗征服了,其他的狗则不战自退。尤其领头的狗如果发出哀鸣声,群狗不但不攻击敌人,反而会对哀鸣的狗群起而攻之。小狼想给那只狗以重创,以挫败这群狗的斗志挫败狗群的狂妄。它在奔跑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提防着民兵们的撒绳,混乱中悄悄地靠近那只它早已看准的藏狗。它终于找到了下手的机会,在奔跑中突然跃进一条土壕,旋即仰面朝天,等待那只藏狗跳跃土壕。等到它那没有厚毛遮盖和保护的肚皮露在上面时,小狼一口咬去,尖利的虎牙一下子深深地嵌了进去。藏狗跳跃的惯性,将自己的肚皮拉开了一条大口子,并被狠狠地摔在壕沟的一边。受伤的藏狗痛苦地萎缩在地上,吱吱地哀鸣着。群狗听见头狗的哀鸣声,放弃了狼,反而转过身朝头狗扑去,吱哩哇啦地撕咬成了一团。民兵们见此情形,纷纷停下来劝狗架——狗是牧人的命根子,他们可不愿狗们乱战一气相互残杀。
小狼从壕沟里翻起身,一溜烟追狼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