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常悲天扑朔迷离的笑意，我一时心虚气短，心情极度复杂。
常悲天说的没错，此时此地此版境遇，我又有什么资格与他讨论这些，他若高兴还能与我多说几句。
这种感觉特别让人感到特别的无力，纵然有千般道理可讲，却又毫无道理可言。
在常悲天面前，自己就像是一个小丑，偶尔的情绪激动，别提有多可笑，我应该早有觉悟，早该保持沉默不语，可是二三十名残手党战士，他们接连倒在清醒军的枪口下，就倒在我的眼前。
今晚有多少人，因为我的失误，我的愚蠢而死不瞑目，我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是我错了……”我低下了头：“不要再杀人了，或者，请求你再给我点时间，我保证……保证不让他们再做出格的行为……”
“很好。”常悲天点了点头：“你总算想明白了一些，非我愿意杀人，而是有人一定要撞到枪口上，与其在这里讲什么正义的大道理，不如做些实际有效的事情，去吧，但是我只给你两分钟。”
我转身朝着人群走去，面对众多哭喊声，愤怒的咆哮声，这一刻，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愧感，压低了头，甚至不敢抬头去面对，这一群曾经信任我，愿意以性命相托的战士们，我羞愧难忍，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我就这么低着头站着，几次想张嘴，却发现身子抖的厉害，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我深深的弯下了腰：“是我黎寻辜负了你们，害了大家，都是我一人之过，虽万死也难抵罪孽深重，对不起……”
我不敢抬头，各种叫骂声充斥在耳边，若不是被清醒军的枪口包围，我想他们当中很多人，都会忍不住冲上来对我动手，恨不能打死我一些心头之恨，如果事情真的能这么简单就解决，那该多好。
“够了，我说够了！”单薇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边，她伸手拉了拉我，见我无动于衷，难过的抽了抽鼻子，开口冲人群喊道：“你们都在怪黎寻，可是自从决定反抗清醒军开始，我们每一个都早该做好了流血牺牲的准备，是，我们是失败了，可失败就该把所有的责任都压在黎寻身上吗，发生这样的事情，又谁愿意看到……”
“没人因为失败怪他！”有人大声喊道：“可就算是死，也该堂堂正正挺起腰杆，他身为统帅，此时此刻却在向清醒军跪地讨饶，这算什么，算什么！你们愿意卑躬屈膝的活着，劳资不愿意！”
那人喊着话，忽然就挣脱了人群，冲了出来，然而他还没跑出几步，便身中数弹倒地不起。
“不要在这样了，算我求你们了……”压在身上的巨石，终于在这一刻，再也无力承受，身子一软跪在了人群面前，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都是我的错，是我，是我对不起大家，可是，你们要活着，求求大家了，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了……”
又一声刺耳的枪声，还没回过神，又接连几声枪响，我无力的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大脑一片空白。
“黎寻，你说的没错！”一名残手党战士喊道：“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有选择的权力，纵然无法战胜清醒军，纵然一败涂地，我们依然还有最后的选择……”
我抬起头充满期待的看着他，希望他能帮我劝一劝其他人，可我万万没想到，他下一句说的竟然是……
他抬着头喊道：“是站着死，还是跪着生，这是我们最后的选择，而我选择，绝不与可怜的你们同伍。”
他说完这句话，毅然决然的从人群冲了出去，在他的一番言语煽动下，又有至少十多人，随他一同朝着清醒军的枪口奔去。
这是世界上最短的距离，同时也是最漫长的一段距离，生与死，英勇赴义，或是绝望之下，自绝于世，这些都不重要了，我看到了他们最后的选择，他们都是这世上最伟大的战士，却又是最愚蠢的人。
就像是一记接一记凶猛的耳光，狠狠的抽在我的脸上……
我无助的看着身边的单薇，她早已泣不成声。
两分钟很快过去了，之前被控制的一百多人，转眼间，已死去过半，伴随着断断续续的枪声，一些刚刚从地上试图爬起来，已转化成丧尸的战士，再次死亡。
场中央赫然已成了屠杀场，鲜血浸红了雨水，空气中交杂着硝烟与血腥的味道。
还有接近一半的人，他们多数已吓傻了，抱在一起，在瑟瑟发抖，在哭……
“唉……”常悲天望着场中叹了口气，对手摆了摆手：“都是可怜人，事情过后，把他们整理整理，安葬了吧。”
“常悲天，你不觉得过了吗？”我抬起头，看着他：“解决问题的方式有很多种，可你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杀戮？”
“你提到杀戮这个词，嗯……”常悲天皱着眉头点了点头：“提得好，不如我们来算一算，别墅山事件，怎么，还需要我特意提醒？我清醒军四十多人尽早杀戮，他们看似死在睡梦中，毫无痛苦，可是……”常悲天猛一转身，抬起手里的棒球棍指向我：“黎寻，你们当时的行为又算什么，比起此时此景又算得了什么？”
我刚想开口，常悲天盯着我摇了摇头：“想好了再说话……”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我说道：“我承认那件事的确是我所策划，和他们没关系……”
“我都告诉过你，要想好了再说话。”常悲天忽然笑了笑，朝身后招了招手，没多久从清醒军的人群中，走出来了一个看似有些熟悉的面孔。
他盯着我，嘴边挂着一抹得意的笑，待走进些我才认出来，这人正是当日在私人府邸，杀死大壮借此逃跑的有蛋，没错，正是他！
看到他我竟有些心虚。
“黎队长，咱们又见面了，小的在这里要感谢您，当日的不杀之恩，您瞧，小的这就不来好好报答您了嘛。”
有蛋拿着手电筒，说着话蹲在了宋丰远的尸体上：“报告首席大人，这人确定是当事人之一。”
“很好。”常悲天点了点头：“继续，把尸体全部辨认一遍，找出当日参与此事的所有面孔。”
“是。”有蛋认真的点了头，随后便挨个蹲在尸体面前用手电打照着：“这个也是，还有这个……”
十多分钟后，有蛋在尸体堆中翻找了数遍，最终找出九具尸体，再三确认后，向常悲天复命道：“首席大人，属下能找到的，都在这里了，还几个记忆比较深刻的面孔……”
“放心去。”常悲天指了指人群：“现在还活着的，都是识时务的聪明人，没人敢把你怎么样。”
“是。”有蛋擦着我身边，故意撞了我一下，冲我撇了撇嘴，随后朝人群中迈出了脚步。
此时的有蛋犹如化身成了死神，他挨个在人面前晃过，但凡被他认定的人，结局已是注定。
“不是我……我……我没有……没有……”
有蛋停在了一名四方城战士面前，捏着下巴，盯了许久：“瞎激动什么，你蛋爷过目不忘，记性好的人，不是你，你激动什么！”
有蛋转了几圈，失望的摇了摇头：“报告首席大人，这里面一个都没有，属下记得，除了那九个已经被处死的犯人，至少还有十多个同伙，哦对了，包括黎队长，还有董青，哦对，还有这个丫头。”
有蛋指了指夏灵。
“下去吧。”常悲天摆了摆手，朝我走近了两步，冲我耸了耸肩：“有句话叫，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黎寻，你知道你身上最大的缺陷是什么吗？想法太多了，这也就导致了鲁莽，冲动，不讲道理，这样很不好……”
我侧过头无言以对，之前一直对私人府邸暗杀事件，抱有侥幸，哪怕明知跑了两人，却不以为然，没想到，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常悲天居然还能把当事人一一找出来。
那九具尸体其中只有几个人我能想起来，确实是当晚与我们一起参与了暗杀行动的战士，还有一部分，连我都无法确定，有蛋跟他们最多也只有一面之缘，当时天色又暗，他是如何能记得如此清楚，难道真如他自述一般，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