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问题就来了……”常悲天冲我摊了摊手:“只许州官点火,不许百姓点灯,岂有此理?何况,谁是州官,谁是百姓,黎寻,不如你来和我说到说道?”
见我没说话,常悲天拍了拍手:“别搞这么严肃嘛,黎寻你看啊,事实证明,我是一个讲道理的人,这一点没人有意见吧?这凡事呢,都讲一个因果,这做人做事啊,还是得讲规矩,不能你们杀了人,就可以当作没事似的,好了,可以把人带上来了。”
常悲天转过身做了个请的姿势,随后没多久,吴岩祖,狼凯,何超龙,刀子,马道,亮子,等等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双手被捆绑在身后,被清醒军人持枪押到了场地中央,跪成了一排。
“老祖!”见到吴岩祖的那一刻,我心头一沉,下意识的就要朝他冲去,却被人用枪口重新挡在了身后。
“唉,到底是流年不利啊。”吴岩祖抬头难过的看了我一眼:“黎寻啊,事已至此,你可别怪老祖……”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常悲天走到吴岩祖身后,用棒球棍按住了他的一边肩膀,冲我挤了挤眼:“黎寻啊,听说这老头对你很重要啊?”
“不,不要,求你不要……”一直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此刻间再也承受不住喷涌而出,常悲天用棒球棍将大喇叭的脑袋生生砸成稀泥的场景,已经成了令人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的阴影,我无法想象,相同的一幕会出现在吴岩祖身上。
“放过他,常悲天你放过他,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能放了他!”
“早该这样了,不是么?”常悲天指了指我:“记住这一刻的感受!”说着话常悲天朝着吴岩祖的后背,高高的举起了棒球棍。
“不——!”
“不要——!”
身子控制不住的一个踉跄,随即瘫倒在了地上,世界彷佛定格在了画面中,死寂无声。
漫长,无关乎时间,沉在心底,没有色彩,没有空间,失去了一切,一切都不存在……
“还真是。”常悲天摸了摸吴岩祖的头:“老头,黎寻是你的私生子吧?你瞧,人都吓傻了,至于么,只是开了一个玩笑。”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吴岩祖打了一个激灵,侧着头眼睛一直盯在常悲天的手上:“我说,咱能先把这玩意儿挪开么,实话实说啊,老祖这会儿已经尿裤子了……”
无法用言语形容此刻的感受,彷佛在霎那间,全身褪去了一层什么,虚脱无力,望着安然无恙的吴岩祖,却没有一丝劫后余生该有的庆幸感,就好像在那一瞬间,吴岩祖真的死去了一般。
眼前的一切,都是恍惚的,不真实的,僵硬的转过头,听到董青又哭又笑喊着吴岩祖的声音……
“既然你对黎寻这么重要,那就先留着你吧。”常悲天拍了拍吴岩祖的肩膀,拖着那根可怕的棒球棍,慢慢的移动到了刀子背后,一只手刚按倒刀子肩膀上,刀子猛的一哆嗦。
“刀子,四方城前站核心成员。”
“不!”向虎猛的冲了出来,噗通跪倒在了常悲天面前,恳求道:“首席大人,您答应过属下,不会为难我前站的兄弟,而且刀子他,他并没有参与别墅山事件……”
“有蛋。”常悲天抬了抬棒球棍:“来。”有蛋立马跟了过去,盯着刀子看了几眼,随后嫌弃的瞥了眼向虎,回道:“不敢欺瞒首席大人,这人我确实没见过,应该……”
“好了。”常悲天不耐烦的走到下一人身后,用棒球棍指了指马道,见有蛋也摇了摇头,接着是亮子:“这个也不是?有蛋,你小子可要看清楚了。”
“他,对,有他!”有蛋指着亮子身边的狼凯,肯定道:“就这小子,当时就是他拿枪抵着我,属下记得很清楚,绝对有他!”
“这就对了嘛。”常悲天看了我一眼:“黎寻,要不你再说点什么,比如磕几个头什么的,或许我一高兴,也能绕过这小子呢?不过他看起来,应该没吴岩祖对你重要吧,你说你也是的,刚才要求就一起求了嘛,我还真有可能连同吴岩祖一起,把这些人全给放了,这下好了。”
“要杀就杀!”狼凯不屈的挣扎着,一次次的试图挺直腰杆:“常悲天,你恶事做尽,一定会遭到报应!我就是死,也会变成厉鬼,每分每秒缠着你!”
“你这小子脾气还挺冲。”常悲天慢慢转到狼凯面前,用棒球棍抬起了狼凯的下巴:“不像之前那几个小子,有点骨气,叫什么来着?”
狼凯抬着头狠狠的瞪着常悲天不再说话。
“这种眼神倒是有几分熟悉,哦对,有些像董青。”常悲天叹息道:“可惜了,也只有董青能得到法外开恩,至于你,我很不喜欢!”
常悲天说着话,猛地抬起棒球棍,当头正面狠狠的朝狼凯的额头砸去,狼凯身子一歪,再次从地上挺起腰杆时,已满脸是血,他却咧嘴笑了:“哈哈哈,别人都说常悲天是最可怕的魔鬼,原来不过如此,队长,狼凯先行一步了,在下面等着你!”
“不过如此?”常悲天耸了耸肩,朝我看了一眼,一转身又是一棒狠狠的砸在了狼凯头上,狼凯绷得很紧,像一座石雕一般,纹丝不动,满脸是血的朝着常悲天挑衅似的笑着:“不……不过如……如此……”
“不过如此?”常悲天接下来一棒接着一棒,雨点般的轰击在狼凯头上,片刻后,常悲天满身是血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望着已是血肉模糊的狼凯,啐道:“不过如此。”
我低着头,双手死死的攥着,手指在流血,心在渗血。
我狠我自己,整个过程中没能喊出声来,我想喊,可是我怎么也喊不出来,就像嗓子里卡了什么东西。
气氛一时间如凝固了一般,连哭的声音都没有了,空气中弥漫着恐怖的气息。
直到这一刻,我才肯相信骨雕的话,常悲天是个疯子,是个彻头彻尾,毫无人类情感色彩的疯子。
“总要有人为六六的死买单吧。”常悲天一边擦着棒球棍上的血,一边说着:“尽管我还不清楚,你们当中到底是谁杀了我的女儿六六,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外界都在传,六六是我常悲天唯一的缺陷,这话过去我也信,可自从亲眼目的了六六死去的样子后,我反而得到了久违的解脱感,重要吗,也没那么重要……”
常悲天忽然抬起头,用棒球棍指着我:“说起来,我还要特别感谢你,是你,黎寻,让我可以重新正视自己的内心,如今乱世,没有什么不可以被割弃,也没什么好值得,活着,活成正义的代名词,只有这样,你我才能为自己作主,才能活下去,你听明白了?”
我张了张嘴,迷茫的摇了摇头。
“可是,我们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没有代价,就会肆无忌惮,就比如你们这个什么军来着,入世军,什么乱七八糟,这一次是给你们一个深刻的教训,不痛不知道不懂自知。”
常悲天说着话,将手按在了我的肩膀上,我下意识的挣脱了。
他皱着眉头盯着我,良久叹息道:“你这眼神,看来还是不肯屈服,像一头被隐忍的狮子,这样很不好,知道自己这次输在哪里?”常悲天顺着我凶狠的目光侧头看向身后的向虎,拍了拍我:“你别死盯着人向虎,真当向虎有这个能耐,让你输成这样,你是太看的起他呢,还是太瞧不起自己了?”
常悲天摇了摇头,朝身后招了招手:“去,把谢余城带上来。”
我愣了愣,谢余城?这……这怎么可能……
“走马兄,我说过我们很快会再见面,在下不敢食言。”谢余城远远的便冲我抱拳而来。
我死死的盯着谢余城,起初还以为他会被视作清醒军的叛徒,遭受身心巨大的折磨后,被抬上场来,可眼前的谢余城容光焕发,哪里像是受到半点委屈的人。
“老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