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规三,要集体团队意识,不要个人英雄主义。”说这话时,我刻意瞥了董青一眼,他不明所以见我盯着他,反过来瞪着我。
见众人有些疑惑不解,接下来我便解释道:“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便是清醒军,为此,我入世军一致对外的前提便是,一人犯错需众人担,用沟通的方式解决问题,必须讲究相互协作的精神。”
“军规四,深化团队精神与忠诚精神。”我环顾着众人,想了想补充道:“为此,我决定,给大家一天,也就是从我讲话结束后的二十四小时后,我需要在场的每一位战士,都必须记住其他所有战士的名字,要做到,无论是谁站在你面前,必须马上说出对方的名字,这一点各位能不能做到?”
一名战士高高举起手,见我点头,他开口道:“黎队长,那个,就是没有名字怎么办。”
“对啊。”宋丰远指着那战士为难的苦笑道:“就比如这小子人都喊他狗蛋,狗蛋总不能算名字吧?”
宋丰远话没说完引起下面一阵哄笑,我不禁也跟着笑出了声,这确实是个又好笑,又严肃的问题。
末世22年了,一些在末世年前,或接近末世年的生人,他们还能知道自己姓什么,有了姓名字便好说,比如我和董青便是接近末世年出生的人,也有一些稍微认识点字,会给自己起名字,比如夏灵就是如此。
但更多的是末世年出生的年轻人,又不会识文断字,别人问起他的名字,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于是相互间编一个绰号,久而久之,绰号便成了他的名字,比如怪仨儿就是这样的典型,显然这名叫狗蛋的残手党战士,也是如此。
叫狗蛋也就罢了,以往知道他叫这名的也就那么几个熟悉之人,彼此间都没啥好名字,叫起来谁也别嫌弃谁,便也无所谓,可如今我要求每个人都必须记住彼此的名字,这样一来,狗蛋这样的名字也就成了笑话。
若只是一两个狗蛋也就无所谓了,关键是狗蛋实在太多,就我知道的还有什么,大喇叭,老斑鸠,柱子,二麻子,狗剩之流的,真不知道,是谁给他们起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名字。
能拥有一个真正像样名字的,反而成了极少数的存在。
放在以前,狗蛋这样的名字,叫便叫了,简单上口,大家也都习惯了,没觉得是对对方的不尊重,可谁又敢说,狗蛋内心就没点别的想法?如果可以,谁不想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名字。
下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大家就名字的问题相互间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我正为此惆怅着,老斑鸠将我叫到了一旁。
“黎寻,你说好端端的你提这事做什么,名字不就一代号,只要不去刻意的计较,也就没人当回事了,你专门拿出来当作军规的一部分,这下好了,你瞅瞅,这眼看着都有别的心思了,怎么着,你还准备每个人给他们起个名字,你起的过来吗?”
我苦笑着耸了耸肩:“这确实是我的疏忽,没想到一个简单的名字,就能引起这么大的反应,可咱们又不能说,他们有了别的心思就不对,以前我常听吴岩祖说,这名字虽然只是一个代号,可背后却有很深的寓意,尤其咱们华人特别讲究姓氏一说,姓氏代表着部落与宗族的概念,还代表着血脉传承,在远古时期,姓氏相当于一个族群的图腾与信仰,因为有姓氏,族群才能延续下去,发展并壮大,你比如说,春秋战国时期,什么赵国,齐国,秦国,他们最初不就是以姓氏为图腾,慢慢壮大的一股宗族势力嘛,扯的有点远了,但我认为,姓氏既然存在就有他存在的意义,哪怕到了末世,也应该保留下来,你觉得呢?”
“没想到你小子还懂这么多呢。”老斑鸠看着我连连点头:“不错,我也算是末世前的老人了,你说的这些是对的,姓氏在某种意义上也代表着文明,姓氏要是没了,就忘了祖宗是谁,就没法进行文明与文化的追溯,咱们就成了无根的野草了,连自己都把自己不当回事了,哎,说起来都是这世道给折磨的,活着都艰难,很多重要的事情,也就变得没那么所谓了,唉……”
“老斑鸠,一直没听人提过你的名字。”我好奇的问道:“你既然是末世前生人,肯定有名字对吧?”
“那是自然。”老斑鸠抬起了头望向远处,喃喃的说道:“我姓王,叫王玉奎,有好些年没人叫起了……”
“王玉奎?挺不错的名字,为什么后来就不用了?”
老斑鸠苦笑道:“人们愿意叫老斑鸠,那就这样叫呗,反正我一个半截土埋身的老家伙了,被人叫个啥也都无所谓了,只要自己还记得就够了……”
从老斑鸠的神色中能察觉到十分明显的苦涩,这样的神色,我也多次从吴岩祖脸上见到过,似乎他们那一代末世前的老人,都不怎么愿意过多的提起尘封的往事。
他们越不愿提及,便越让人感到神秘好奇。
老斑鸠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我很早就想问他,从哪里来,又为什么最终会落地在四方城,他的家人都去了哪里,这期间又发生了怎么的变故。
但很多问题,明知答案是残忍的,也就变得言不由衷,难以启齿了。
“不过,黎寻你说的对,他们应该有一个像样的名字,虽然世道艰难,可人终究还是要坚强的存活下来,一代代的延续下去,狗蛋以后要有了孩子,那总不能叫狗剩吧,有狗剩这个人了,那狗剩的孩子,又不能叫狗蛋了,那岂不是乱套的,你说对吧。”
“我也是这么考虑的,四方城还在,我们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保护好它,等我们把清醒军消灭了,犁城又能恢复平静了,像狗蛋,狗剩这样的战士,他们要放下武器,回归过去平静的生活,找到心爱之人,生儿育女,为四方城的传承与壮大做出另一种贡献。”
“还是你考虑的比较长远。”老斑鸠点了点头。
“另一点,姓名也是一种人格的体现,过去我们所牺牲的那些战士,他们许多人没有名字,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绰号,时间久了,你还能记得起他们的名字吗,我不愿有一天,我们牺牲的战士,被后人提起时,说好像是叫什么什么,连想想就太难让人接受了,人可死,人格和精神不能灭,姓名在我看来,既是一种象征,也是一种长久的提醒。”
“道理是这个道理。”老斑鸠惆怅的说道:“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
我想了想回道:“我记得四方城以前的图书馆里有一本叫百家姓的书,这本书我翻到过所以有印象,你刚才说,总不能让我给这些人起名字,提醒了我,也不是不可能。我是这么想的,等回到四方城后,姓名这见识便是头等大事,既然许多人无法追溯自己的父姓是什么,那就重新开始吧,没有姓名的人,在百家姓上随意挑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姓氏,后面让老祖,白墨城主这些有文化的人,为他们辅以名,这样一来便有名有姓了,也算是一种新的开始。”
“你这就有点牵强了吧。”老斑鸠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名字好说,随便起,可这姓可是有传承讲究的,随便贴个姓算怎么回事?”
我耸了耸肩:“这都世界末日了,咱们百家姓的那些老祖宗,肯定不会怪罪了吧,再说了他们怪罪的来嘛。”
老斑鸠指了指我,好笑道:“你小子,总是这么出乎人意料,行吧,我肯定是支持你的,可眼下又怎么解决呢,你看这些小子们,积极性多高啊,你提到名字,等于点燃了一把火,我看你小子怎么灭火。”
“这是个好现象。”我解释道:“觉醒,便从自我人格开始觉醒,他们想要一个正式的名字,便是人格觉醒的一种体现,我自当尽一切努力满足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