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我与大壮顺着绳索悄悄的爬出了城墙，二人一前一后，快速离开了四方城的地界，直到此时，知道我们行动的人，也仅仅只有吴岩祖和何超龙二人。
走远了些，大壮凑到我面前小声问道：“黎哥，咱们不至于吧，连出个城都要跟做贼似的怕人看见，那可是咱们自己的四方城啊，进出谁还能说个啥啊。”
“小子你给我记着。”我警惕的说道：“刺杀清醒军首席这种天大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怕人告密，就怕别人管不住自己的嘴，相互乱传，真要等到四方城满城皆知我们接下来的行动了，那还怎么进行？”
“也对哦。”大壮挠了挠头，憨厚的笑了笑：“行，反正老何让我听你的，你咋说我咋办。”
我看了眼时间，回道：“现在是晚上九点，时间还早，安全起见，不用太急着赶路，我们只要能下半夜摸到格马山附近就可以了。”
“那肯定能啊，格马山在犁城的西北方向，距离咱们这里也就四五个小时的路程，咱走快点，估计一两点就能赶到了。”
我点了点头，大壮说的和老何提供的信息差不了多少，格马山说是山，其实是一条山脉的统称，因为整条山脉呈环形状，围绕着一片很大的草原，草原过去用来牧马放羊，因此也叫做格马草原，格马山也因此而来。
格马山脉整体山势并不陡峭，相对内陆的大山大川，则显得平缓的多，很多地方越野车都能直接开上去。
白天时要想在整个山脉中寻找一座私人府邸，无异于大海捞针，但到了晚上就不一样了，四下漆黑一片，但只要有人类建筑的地方，肯定有光亮，有了光亮就很容易找到具体的位置，这也是为什么要在晚上行动的重要原因。
“大壮听说你是犁城当地人？”我问道：“对这格马山的了解肯定比老何多吧？”
“那是当然了。”大壮拍了拍胸脯：“别的不敢说，这格马山嘛四方城里还真就没人比我更熟悉了，哪里有一片很大的牧场，许多牧民就把家安置在格马山附近，过去我家也在那里，只是后来丧尸来了，人们也都朝四处逃命去了，就再也没回过那里了。”
“难怪老何一定要让我把你带上。”我点了点头：“这格马山除了牧场还有什么，我是说建筑设施什么的。”
“格马山其实也没啥，很多地方常年都光秃秃的，只有东南那一片山体有些植被，你要问建筑设施，山脉靠近中部位置，最高处的格马峰搭建的有一个观测站，具体是观测啥的，我也不懂，反正就搭了几排房子，有几个大铁锅天线什么的，不过听说早就荒废了，估计现在都很难辨认了。”
“那你说，清醒军的首席有没有可能把私人府邸搭建在你说的观测站那里？”
大壮摇了摇头：“应该不能吧，本来那什么观测站就属于秘密单位，听老人说，以前还拉着电网不让人进入，又处在山腹地中，车马不通，上下山都很艰难，你要说为了躲避丧尸躲在那里还有可能，要说专门建房子长期住在哪里，那人恐怕脑子有病，哦对了，除了观测站，东南山角那里环境要好很多，有山有水的还有景观，过去有富人在那里修了一些大别墅，照我说，你说那首席，十之八九就住在那里，应该没错了。”
我想了想，大壮说的有道理，犁城虽然也有丧尸，但数量并不多，首席不会因为专门躲避丧尸的袭扰而选择住在深山腹地中，不仅出行是个麻烦，物资补己也是个大问题，再说有现成的别墅不住，那就太没道理了。
看来有了大壮在，想要找到这座府邸，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我和大壮一路走走停停，为了避免被人发现，我们连手电都没开，摸着黑走的很慢，连续两个多小时的徒步，证明了我还是太多心了，此时已值深夜时分，这一路并未见到清醒军车队出现的迹象，想想也是，这么晚了，清醒军的人也需要休息，不可能二十四小时的追击残手党。
“大壮，歇一会儿。”我招了招手：“你还真是一点都不知道累啊。”
“我还行，主要晚上看不见，要不还能再快点。”大壮站到了我身边，从背后背包中取出水地道我手里：“黎哥，和我讲讲你们蟑螂敢死队的事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我喝着水呛了一口，抬起头疑惑的看向大壮：“你怎么关心起这个了，是不是老何跟你说了什么？”
“那倒没，老何是个好人，他不会乱说人坏话的。”大壮解释道；“何况你的小队在老何眼里，那可跟天降神兵似的，各个都是了不得的人物，他夸都来不及呢，越是夸，兄弟们就越好奇，问他他知道的也不多，就知道你们是从很远的地方来到这里的，黎哥，你们也太神奇了吧，这世道还能从很远的地方走过来，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其实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我摇了摇头：“以前总是对丧尸充满了恐惧，可是走的路多了，回头看，丧尸并不可怕，因为它们没脑子，而人有，总是能想到办法应对的，最可怕的恰恰是我们人类自己，我们的故事说起来很长，但总接就一句话。”
“什么话？”
“打不死就往前走，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这里。”我苦笑道：“没你们想的那么神奇。”
“那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问。”大壮想了想，还是问道：“你们这一路走来，肯定牺牲了不少同伴吧。”
我抬头看了眼大壮，这小子还真是直接，啥都敢问，恰恰也证明了，这是没把我当外人，这样也好。
“是啊。”我低着头叹了叹气：“确实死了不少同伴，但只要我们还活着，他们就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因为有人在替他们继续前行，我想，这也是我们能一直坚持到今天，最重要的原因吧。”
“不太懂……”大壮迷茫的摇了摇头：“可是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大壮，你觉得你现在有什么？”我认真的问道。
大壮愣了愣：“我有老何，他把我当亲弟弟，我也把他当亲哥，还有警卫队的几个兄弟，大家在一起相互帮衬，还有四方城里的家。”
“除了这些呢？”
“除了这些……那我就不知道了。”
“那好。”我继续问道：“我换一种问法，你觉得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这么问啊？”大壮还是摇头：“我还真没先先过，可是大家不都这样的活着吗，也从不去想为了什么，如果非要说，没人愿意去死吧。”
大壮的回答在我的意料之中，但还是有些失望，活着只是不想去死，是啊，绝大多数人类幸存者，都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而活着，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等待下一个黎明的意义又在哪里，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会等待下一个黎明，而是认为黎明肯定会到来，这不过是自然的规律，没什么好大惊小怪。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变得越来越深沉，越来越喜欢去思考这些，其实也没什么意义的意义。
一年多以前，我第一次从废墟城出发去到亥城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有今天，也绝难想到，今天的自己竟成了，随时随地都能患得患失，忧心忡忡的模样。
一切的变化，其实都在潜移默化中进行着，不可逆转的发生着。
“好了。”我起身拍了拍大壮：“我们继续往前走。”
“黎哥，你还没告诉我，你刚才问的是什么意思。”大壮追了上来。
“没什么。”我痛苦的摇了摇头，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每个人在末世的境遇不同，感悟不同，我们其实没道理去要求他人，活着但求问心无愧就好，你那样想，也是对的。”
“我还是听不懂。”
“你刚才不是问我蟑螂敢死队的故事吗？”我笑了笑：“如果你能听懂，也就不会在问了，我们都是一群很平凡的幸存者，不同的是，有人活着是不想死去，而有的人活着，其实是为别人而活，无论是哪一种活法，其实都挺悲哀的，现在不懂，以后你会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