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能理解……”骨雕苦笑着摇了摇头:“应该提前和你解释清楚……”
“你确实应该说清楚,你以为我理解,我理解什么,是,我们想要在四方城站稳脚跟,势必还会有流血争斗,但凡事都应有个界限,到了不得不杀人之时,不用你骨雕动手,我会亲自解决,而且我保证不会皱一下眉头,而你呢,你都在做什么,现在你来告诉我,之前被你枪杀的两名守卫,他们犯了什么错?”
“他们没什么大错。”骨雕淡定的回道:“但也有错,我不明白吴岩祖之前是怎么调教他们的,但我登上城楼后,他们眼神中流露出了不屑一顾,不服从指令,抗拒以及喋喋不休,用这样的人守卫四方城大门,我必须二十四小时盯着他们,抱歉,我没有那么多精力……”
“所以,你就开枪打死了他们?”我气极反笑:“你可以不用他们,可以让他们离开,也可以和其他人商量,而你却选择了最极端的做法,将他们杀死,为了什么?”
骨雕皱着眉头看着我,良久没开口,就当我以为他词穷无言以对时,他却反问道:“队长,难道直到现在,你还不明白我为了什么?”
“是啊,到底为什么?”一旁的董青挠了挠头:“骨雕,爷们儿也觉得你做的过了,之前还以为这两个家伙对你动手了,你不得不干掉他们,这么看来,就因为人家懒得搭理你,你就杀掉他们,这实在没道理啊。”
“好吧。”骨雕看了眼董青,摊了摊手:“本来不愿多说,但现在看来不说清楚都不行了,董青,我想问你,现在我们在四方城算什么?”
“什么算什么?”董青不明所以。
骨雕也是无奈,继续问道:“我想问的,如今我们这一群人在四方城算什么,客人或者主人?”
“你这不是废话。”董青拍了拍身手上的枪:“咱手里有枪,当然算主人了,别看他们人多,还能翻天了不成?”
骨雕又问:“你如何证明你手里有枪?或者说,如何证明你枪里有子弹?”
“你这不是扯淡!”董青不乐意了:“没子弹刚打半天,难不成闹鬼了不成?”
“所以呢?因为开了枪,所以才能证明枪里有子弹,也正因为杀了人,才证明我们什么都敢做,从而才能证明,如今的四方城,我们是真正的主人。”
董青傻眼了,盯着骨雕张了张嘴,半天愣是没说出话来。
我也听明白了骨雕的意思,尽管他说的有道理,但我始终觉得,这样做事过于极端,事情原本会有更好的解决方法,而且我们也正在努力的朝着好的方面引导。
“队长。”骨雕转向我,开口道:“你应该还记得世界洞的女王吧?”
“你想说什么?”
“我知道你瞧不上她。”骨雕解释道:“回过头我也一样,但她能做到世界洞的首领,必然有她的过人之处,有些方面我想和你分享一二,你是否有兴趣?”
骨雕见我没回话,点了点头,继续解释道:“女王曾说过这么一段话,我至今记忆深刻,她说,人类自诞生以来,所有的争斗以及战争,其实都源于阶级对立,比较有代表性的,比如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对立,历来统治者,都是由无产阶级走向资产阶级,这是一种不可逆的过程,当资产阶级腐朽无能得以体现时,就会有新的无产阶级联合站出来去推翻它,去重铸一段新的历史……”
“什么乱七八糟的。”董青听的直挠头:“你她娘的能不能别拽词,说点爷们儿能听得懂的,什么无产阶级,有产阶级的,跟咱们这会儿挨的到边儿么,净瞎扯淡!”
骨雕并未理会董青的牢骚,而是一直看着我,仍在解释着:“无产阶级要推翻资产阶级的统治,从来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用暴力,以鲜血和生命为代价,去换取胜利,换取全新的局面,刚才我问董青,现在的我们,在四方城算什么,队长,你觉得我们现在算什么?”
我沉声道:“我们手里有枪,掌握并控制住了武器库,按照你的说法,应该算有产阶级,你是想说这个?”
“没错。”骨雕点了点头:“表面上看,我们人虽少,因为手中有枪,掌握了绝对的权力,看起来我们算有产阶级,但也只是看起来像,然而事实呢,四方城一切照旧,人们有房住,不愁吃喝,惹不起我们,大不了可以躲着,不做出头鸟便好,所以,小队占领了四方城,队长你成了四方城的首领,而他们呢,四方城的群众们,他们究竟失去了什么呢,在我看来,什么都没失去,我想说的,你应该明白,我们只是表面占领了四方城,如何你坚持不开枪,不杀人,不让鲜血浇灌这片土地,不使用暴力,不彻底洗牌,那么阶级对立就不存在,没有阶级对立,四方城只会陷入更加混乱的现象……”
“等等。”我沉声道:“你刚说阶级对立不存在,说具体点。”
“阶级对立会制造争斗和战争。”骨雕解释道:“但在我看来,它却是最稳固的社会关系,无论是人类过去所经历过的奴隶社会,还是封建社会,无论社会制度怎么发展,就如同阴与阳,光明与黑暗,只要有人类存在的一天,阶级对立永远不会变,队长,我说这么多,都是从女王身上学到的,她正是掌握了阶级对立的精髓,善于运作阶级对立,才能将几万人的幸存者势力的权力,牢牢的把控在手中,我以为你懂这些,但看来,你并没有做好这方面的准备,便冒然接手了四方城,四方城不是蟑螂敢死队,如果你还坚持用你的那套迫不得已而为之的理论,请原谅我直白和鲁莽,那么接下来,你不是在救四方城,也不是在帮小队谋安定,而是在害他们……”
“害他们?”我摇了摇头:“你说的这些,我仍无法理解,或许你说的对,我的眼界有限,不足以统领接近三千人口的四方城,但我始终相信,事情还没到你所说的严重地步,在此之前,我们仍可以进行积极的沟通,小优和刘师傅,正在做这样的努力,而且之前我让董青将白愿……”
“这件事我听说了。”骨雕打断了我的话:“如果你当时把这件事交给我做,我会毫不犹豫的当街处决掉白愿,你选择将白愿留在身边,我以为你懂,你只是在挑选一个更好的时机,用白愿的命去震慑那些居心拨测,试图挑战新秩序的宵小之辈,但真的很遗憾,你只是当街羞辱他,便觉得力度足够了,也正是从那时起,我知道和你解释你未必会听,所以还不如不浪费时间,就让我来默默的为你,为小队做些事情,可……”
骨雕长叹了一口气,有些说不下去了。
“如果你因此要赶我离开,或将我驱逐出城,我无话可说,并且接收,可能终归我们理念不同,让你对我失望透顶了吧,但队长,我请求你认真考虑我之前说过的话,四方城最大的危机,并非来自外界,无关乎残手党,或清醒军,你必须要用铁血的手腕,以最快的速度完全牢牢的控制住的四方城,这样黑虹姑娘才会安全,小队也才会安全,同时,如果董然兄弟和怪仨儿落到了敌人手里,你依然可以有四方城作为底牌,与他们讨价还价,四方城若拿不稳,一切都无从谈起,这是我,慈恩,也是骨雕,对你的忠告。”
骨雕说完这番话,朝董青点了点头,接着从地上拣起自己的武器,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转身朝着大门的方向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