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三折后,在光头的领路下,我总算是见到了南区重地的负责人。
一个叫赵成的男人,他一身西装革履,戴着眼镜,梳着油光蹭亮的背头,与我们在死城见到的大多数人不同,他看起来特别有精神,与人交谈时,温文尔雅,习惯性的微笑与扶眼镜的动作。
当我得知他原来是赵家家主的亲弟弟,也就是赵周的小叔后,我没在犹豫,直接掏出来一直藏在身上的那块手表。
赵成接过手表,翻到背面时,手明显有些颤抖,显得很激动,总算是相信了我们之前的阐述。
“黎队长,我侄儿他现在还好吗,有没有吃不好,睡不好,或者哪里不舒服,他精神怎么样……”
赵成一口气问了一大堆问题,看得出他很关心赵周。
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除了将董青殴打赵周那一段给略过,其他的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赵成。
赵成听后,双手捂住了头,显得特别难过。
我说:“赵先生,不必过分担忧,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帮助赵周公子。”
“各位好意,鄙人心领了……”赵成感激的冲我们点了点,取下眼镜,抹了抹眼角,又说道:“情况想必东来已经和你们说清楚了,我赵家就这么一个后辈,可研究中心的那帮人,就是不肯放过他,你们要见的家主,此时还在外面,不停的为此时奔波,但……但结果都不太好,可能到最后……赵周他,要被执行三级尸刑,从此被剥夺死城公民身份,并被逐出死城,到外面自身自灭,这恐怕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不,你之前可能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我说道:“你与赵家家主在死城都是有身份的人,行事方式自然处处受阻,寻常手段救不下赵周,未必不能用其他手段……”
赵成愣了愣,看着我,半天才回过神来:“黎队长,恕在下愚钝,您是指?”
“看着你挺精明一人,怎么这么笨。”怪仨儿说:“我老大的事情是,跟研究中心那帮人谈的拢谈,谈不拢就甭谈了,他们不是喜欢伸张正义嘛,那就让他们统统闭嘴好了。”
“这……”赵成警觉的朝四下望了一眼,眼神瞥过一旁站着听热闹的光头,稍微顿了顿,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刚才听到的一切,不要往后透半个字。”
光头面对赵成还是很怯懦的,也不敢说不,赶紧退了下去。
他临走时,偷偷抬起头冲我挤了挤眼,那意思是,大功告成,他就等着领功了。
赵成起身,关上了房间门,又听了半天动静,这才重新坐了回来。
人看起来挺恍惚,似乎还没从怪仨儿的话中回过神来。
话是这个话,但从怪仨儿嘴里说出来,难免夸张了许多。
什么统统闭嘴,我们要有那个本事,何必在这里跟赵成废话。
“不行,不行……”赵成站起来,握着手,焦急的走来走去,嘴里念叨着:“这事儿太大了,一旦……不行,不能这么做……”
金子站了出来,说:“赵先生,我听东来老先生说,你赵家为了保住赵周公子,不惜散尽家财,真要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可是这事儿也太严重了。”赵成严肃的说道:“各位有所不知,我赵家虽得城主大人庇佑,这些年在死城顺风顺水,可比起科研中心来讲,还是不够看,主要是城主大人一心都放在那上面,真要因为我们误了他大事,只怕他老人家眉头一皱,不得不将我们赵家从死城抹去。在死城得罪谁,都不能得罪那帮搞科研的,更别说动他们了,万万使不得。”
“这个简单。”金子解释道:“第一,我们不会对他们怎么样,了不起借其他事由恐吓一番,第二,这件事天知地知,即便事败,断不会留下证据,让第三人知道。”
赵成听后,还是一脸的惊惶未定,连连否决。
我与金子对视了一眼,金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墨迹。”怪仨儿不高兴了:“你们这些在死城有头有脸的人,见不得下三滥的手段,那行,交给咱做,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看你是诚心想害死你侄子。”
“住口!”赵成蹭一下转过了身,一改之前谦逊的面孔,阴沉下脸,死死的瞪着怪仨儿。
见状我只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我这小兄弟说话就这样,你别和他一般见识,赵周公子与我们相识虽短,而相交却不浅,他在牢中每每念起家中,最是牵挂你这小叔,说你对他好的好,比他亲爹更甚,他伤心之余,就怕再也见不到你这小叔,没办法报答你的恩情,唉,说起来,赵周公子也是个至情至孝的好孩子,可惜了……”
赵周听到这些,又低下了头,情不自禁的抹起了眼泪。
当然,这些话半真半假,赵周在牢中的确提到了他这小叔,但语气多有不满,至于什么深厚的感情,指望赵周那种纨绔弟子,怕是根本没那个心。
之所以打感情牌,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看得出这个赵成,内心还是十分关心他的亲侄子。
半响过后,赵成抬起了头,情绪少许稳定了许多,他说:“诸位对我侄儿的恩情,在下没齿难忘,大恩不言谢,但这事不仅事关我赵家存亡,更关系到整个南区重地,我与诸位安排住下,待我火速找到大哥,亲自将这事禀告于他,最终还是需要他来拿主意,希望各位能理解。”
赵成说完,冲着我们鞠了一躬。
人都做到这份上了,我们再说其他,就显得太过苛刻。
客随主便,他既然留了余口,也不妨多等等,赵周那边的情况我是清楚的,一天两天的,甚至十天半月也未必会有结果。
留下周旋的时间,倒也算不上紧迫。
赵成亲自为我们安排了宽敞的住所,并交代手下,一定要厚待,接着便风急火燎的带人离开了。
“我们好像忘了一件事。”黑虹提醒道:“半路上遇到的那辆车,忘了跟他说。”
还真是,黑虹要是不提醒,这事我也给忘了,再追出去时,早已见不到赵成的影子。
“他在路上会看到。”我说:“比起赵周的事,那只是小事。”
“黎寻,我总觉得这个赵成有点问题。”金子犹豫的说道:“表面上看着挺斯文,挺讲究,可怪仨儿说的那些话,他立马变成了另一个人,然后他自己也意识到不对,刚巧你打起感情牌,那么粗劣的感情牌,谁都能听出来,可到他耳朵里,反而……唉,我说不上来,就是感觉这人城府挺深,不简单,要是老祖还醒着,以他的人生阅历,应该能看明白。”
我看了眼和董青抱在一起躺在另一张床上的吴岩祖,只得无奈的耸了耸肩。
正如金子所言,吴岩祖平日看起来不正经,但识人方面确实没得说,我们经常遇到一些莫名其妙,揣摩不透的人,吴岩祖总能一眼分出这人的好歹。
正惆怅着,吴岩祖翻了翻身,动作太大,一下子没兜住,扑通掉在了地上,人一下就给摔醒了。
蹭一下跳了起来:“谁,谁特么的踢老祖!”
“得,您还是接着睡吧。”金子无奈的笑了笑:“该错过的全都给错过了,哎,老祖你可真行。”
“什么情况?”吴岩祖瞪大了眼,打量着四周:“咱这是在哪儿,老祖错过了什么?”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怪仨儿凑了过去,眨了眨眼:“老祖你还记得,跟董青那二货,光天化日之下,掏出老二比着尿高这档子事吗?”
“鬼扯!”吴岩祖推开了怪仨儿:“你说董青就说,别带上老祖,老祖有那么不正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