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十几米的距离,来人抬起手电照了照我的脸,我也同样还击,还未正式碰面双方便已挑衅味十足。
来人个子略矮我半头,穿着一身清醒军的特制军装,带着军帽,披着雨衣,走路时脚步很轻,落地却很稳,一看便知,是身怀功夫之人。
他腰里别了一把约三尺长的长刀,向我走来时,左手一直附在刀柄上。
“你是残手党什么人,看起来有些面生?”谢余城并未废话,与我保持在四五米的距离,开口便追问起身份。
我耸了耸肩,不客气的回击道:“你又是清醒军什么人,看起来有些面生?”
谢余城皱了皱眉头,紧盯着我顺着手电筒的光上下打量着,片刻后,他点了点头:“不管你是什么人,现在听着,你们必须立即撤退,这不是恐吓,而是善意的提醒,我方大部队一旦赶来,仅凭你一百多人的部队,必然会在顷刻间被荡平。”
“你怎知我方只有一百多人?”我好笑道:“至于你说的大部队,说的是清醒军的主力部队呢,还是其他据点的援军,既如此,我也给你一句善意的提醒,至少天亮之前,你们不可能存在援军一说,怎么,你我之所以在这里碰面,自当心知肚明,还需多余废话?说吧,你们的谢长官,派你来有什么话,我没那么多耐心。”
“谢长官?”谢余城愣了愣,随即笑道:“你当我清醒军,似你残手党一般,需要藏头露尾,本人便是谢余城,清醒军呈坎村据点指挥官,这一点毋需质疑,倒是你,究竟是什么身份,还有待查证。”谢余城挥了挥手:“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可以谈一谈,完全不必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我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谢余城皱了皱眉头,紧盯着我,几秒后忽然冷笑了一声:“阁下不会以为,我在这里便是怕了你们吧,若要真打,无非是两败俱伤,你莫以为仅仅这点兵力,便能一举攻破我呈坎村据点。”
“那就没得谈咯。”我耸了耸肩:“半小时后,我部将对你据点发起总攻,准备迎战吧。”
说完我转身作离去状,真是没意思,都主动邀约谈判了,却还要摆谱,真不知有什么可装的。
“等等。”意料之中的喊声,我想了想还是停了下来,转身好笑的看着谢余城,撇了撇嘴:“我说过没有太好的耐心,你却好,披着雨衣,让我冒着雨水和你在这里废话,像话吗?”
“唉……”谢余城长叹了一口气,开口道:“我实在搞不懂,那么多据点你们不打,偏要打我呈坎村是做什么,我呈坎村据点与你残手党并未有过直接的冲突,何必要如此大动干戈?”
“你这话就有点意思了。”我摊了摊手:“怎么个说法?”
“明人不说暗话,你们退兵,我可赠与部分物资,包括食物,衣制品,甚至是部分弹药,这些都可以谈,你们如此大动干戈,无非是图呈坎村的物资储备,我便赠予你们一些,你们退兵,彼此各取所需,是为最好。”
我摇了摇头:“还是不太明白。”
“没关系,我会慢慢解释给你听。”谢余城说着话,取下了腰间的长刀,随即丢到了一旁,摸了摸腰,举了举双手示意自己身上不再携带任何武器,他看着我腰间的左轮枪:“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我迟疑了片刻,也取下了枪套和匕首,放在了脚边,接着朝前走了两步,想了想回道:“你叫我走马就是。”
“走马?”谢余城迟疑着点了点头,明显他似乎并不相信这是我的真名,却也没再继续追究。“好吧,走马兄,我们是应该好好谈一谈,最初交战时,就应该谈一谈,只是你们太不讲道理,我派出过小队想寻求与你们的联络,却被你们粗鲁的击毙数人,如果我没猜错,走马兄,此时此刻,应该有狙击手正瞄准着在下吧,大可不必如此,我重申一遍我的态度,只要你们肯退兵,什么都可以谈。”
轮到我迟疑了,这人着实不简单,几句话便说到了重点上,不过他是怎么猜出此刻夏灵的枪口正瞄准着他,既如此,为何神情如此淡定。
“是的,你猜的没错。”谢余城淡淡一笑:“走马兄弟此刻的处境,和在下一样,不止你部有狙击手,所以我若倒下,走马兄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我们应该谈一谈。”
“有备无患,你很好。”我指向对方身后远处的部队:“迫击炮的炮弹装好了?”
“实话实说,总部给我据点配备的炮弹十分有限,但开炮却是问题不大,走马兄你我何必在此事上纠结,相信此刻我们能在这里碰面,说这些话,是为了解决问题而来,我不希望再打下去,这对于双方都将是不可挽回的巨大损失,你说呢,我想了一整晚,都在思考,你们是从哪里出现的,为什么会突然对我呈坎村据点发动袭击,想了许久,唯一的解释便是,你们的目的,应该是为了给前线的残手党大本营缓解压力而来,打我部是为了转移清醒军围剿主力的视线,可是如此?”
我的眉头越拧越紧,此时可以断定对方应该就是谢余城本人无疑了,若是随便从对方阵营中拉出一人来传话,断不会有如此见识,比起他一阵见血的见识,让我更担忧的是,他说这些话背后的目的是什么。
“看来在下还真就猜中了。”谢余城点了点头,见我没张口,继续解释道:“走马兄不必疑虑,我呈坎村并不想与残手党为敌,事实上,过去多次与残手党的战斗,我呈坎村始终保持着置身事外的态度,这一点你们的号国首领应该心里很清楚。”
“你让我有些意外。”我紧盯着对方,迟疑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可以不听从常悲天的号令?”
“自然是不能的,我刚才说的是尽量避免,常悲天是清醒军的领袖,他需要调动兵力时,我也只能无条件的服从,但这只是生存之道,并非我个人的真实意愿,事实上,对于常悲天的无法填满的巨大野心,我本人私下持保守意见,这也是为什么我愿意和走马兄做出妥协与让步的原因。”
“我早该想到了。”我仍紧盯着谢余城,围着他转了两圈,试图从他的表情上看出慌乱来,但他除了偶尔笑了一笑,一直绷着脸,看不出有什么不妥。“清醒军也并非铁板一块,内部存在矛盾和冲突,有绝对忠诚于他的部下,当然也有对他心怀不满的部下,看来你属于后者了?”
“是的。”谢余城不加思索的回答,让我诧异更甚。他说:“这些话,我也只能在这里,四下无人漆黑一片的环境下,与你单独说起,我与常悲天算是旧时,早在西京城时,我便与他相熟,不过我们最初并不属于同一派系,准确来说,当初我是他政敌的属下,后来他以卑鄙且残忍的手段解决了我的上司,顺便把我们这些人收为了他的部下,你也可以成,我亲眼目睹了常悲天是如何一步步走到如今地位,也是最了解的他的人之一,他是我所见过最可怕的人,无论是作为敌人,还是作为他的部下,都是同样的感受,常悲天的野心,建立在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基础上,他没有任何人类该有的情感,不相信任何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独裁者,疯子,为了自己永远也无法满足的欲望,他可以抛弃所有,其中包括我们这些一直追随他的部下……”
我开口道:“你先等等,我不太理解的是,既然你都说了,他是你见过最可怕的人,那你和我说这些,意义又在哪里,难不成你准备背叛他,也不对,用背叛这个词不太合适,总之你明白我的意思对吧?”
“是的,我没办法违抗他,也从未想过与他为敌,因为这是一件不可能成功的事情,况且,常悲天没有软肋,我有,我的妻子还在他的手里。”
“那你……”我摊了摊手,更加困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