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清醒军内部有可能存在的一些问题,过去我不是没朝这方面想过。
就拿清醒军当作一部战争机器来讲,组成这部无往不利战争机器的是各个零部件,零部件要绝对的服从程序,才能施行正确的行为,但只要这部战争机器一直在运行,它内部总有个别零件会出现些问题。
有些问题可能对整部机器影响甚为,且不易察觉,可如果这些问题积少成多,势必会对整部机器造成致命的挑战。
猜测终归是猜测,一般人也无法进入清醒军这部战争机器的内部去窥视究竟。
所以当谢余城和我讲起这些来,我既惊讶,却又能理解,也愿意试着去消化。
而我不能理解的是,谢余城说了这么多,究竟想表达什么主旨,或者说,他这次与我谈判的中心思想究竟是什么。
“犁城这里的天气总是很糟糕。”谢余城仰头看了看天幕:“看这雨势,接下来要进入庇护期了,走马兄,抱歉由于身份等诸多原因,只能委屈你在这里,冒着雨与我继续交谈。”
我打了打头上的雨水:“没关系,这点雨水算不得什么,还是回到正题上,你刚才说到你的妻子……”
“是的。”谢余城的表情转眼间变得悲愤起来:“常悲天不仅对清醒军以外的幸存者,进行残暴的独裁者统治,他对于清醒军内部也是一样,他善于观察每个人的弱点和缺陷,并借此将其牢牢的攥在手里,一旦有任何让他感到不满的地方,等待的将是比死还要痛苦的遭遇,我的妻子海琴,我们在末世危机爆发前就是夫妻了,一起经历过末世危机爆发后的丧子之痛,又一起携手熬了下来,经历了太多太多,早已不分彼此,正因如此,海琴落在了常悲天手中,成了他众多发泄目标中的一个……”
“抱歉,我无意冒犯。”我打断道:“看你的年龄,应该四五十了吧,你的妻子年龄应该与你相仿,这个年龄,常悲天他还能下得去手,是不是你想多了?”
“呵呵……”谢余城低下了头似笑非笑,过了许久才重新看向我,开口道:“我刚才说过,他没有人类应该拥有的任何情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魔鬼,落到他手里的女人,死成了一种奢望,他什么都做的出来……”
“既然如此,你何必继续为他卖命,应该想办法把你的妻子救出来才是。”
“我倒宁愿海琴死了……”谢余城哽咽的说道:“她死了其实是一种解脱,对于彼此都是,最无法接受的是……是……”
“是什么?”问出这话我就后悔了,谢余城却并不在意,也不知是在回应我,还是在自说自话,他说:“最无法接受的是,海琴会爱上他,真正的从身到心成为常悲天的女人,走马兄,你,你能理解这种生不如死的感受吗?”
“这怎么可能?”我摇了摇头:“你之前说过你们经历过太多,早已不分彼此,想必感情一定很深,又岂是他人所能动摇的,更何况是采取强迫的手段,我想你的妻子海琴应该恨透了常悲天,巴不得他早点去死,这样才合理。”
“可就是这么不合理,海琴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常悲天他就是有这样的能力,能让对他恨之入骨的女人爱上他,去真正的接受他,愿意为他去死,很不可思议对吧,无法理解是吧,我也无法理解,可这就是真的,他常悲天只要愿意,他就能做到这一点,过去已经有太多这样的例子了,如果你特别在意一个女人,你愿意为了她去死,怎样都行,千万不要让这个女人落到常悲天手中,因为我相信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眼睁睁的看着,过去与自己感情特别深的女人,朝夕之间,变的无比的冷淡,看着仇人的目光却变得湿润而温暖,如果你在意她,常悲天便毁了她,毁掉的不单单是一个女人,而是,而是……”
谢余城的话让我倍感震惊,但我还是无法相信他说的事情,那样的人还是人吗,岂不成了妖孽。
“抱歉,我无法对你的感受感同身受。”我摇了摇头:“所以你是因为这件事,才一直听命于他,为他卖命?”
“不然呢?”谢余城笑了笑,笑的无比的凄凉,他说:“这样的事情,连想一想,都觉得生不如死,我在这世上,唯一的牵绊便只有海琴了,她要是死了,我愿意跟她一起死,可她现在在常悲天的身边活的很好,我想,常悲天还未真正对她采取手段,这也是我唯一的祈求了,只要我继续为他卖命,这份祈求就会延续下去,如果表现的好的话,有一天海琴还能回到我的身边,一如过去,我们可以相依为命,不必在乎那么多,可如果我一旦违抗他,他一定会,一定会带着已经彻彻底底属于他的海琴,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不敢想象那一刻,世界会有多安静,心死的声音,也不过如此,这一点也不夸张,走马兄,你能理解我的感受吗?”
我很同情他的遭遇,也想点头,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因为在我看来,他说的这些事情太过离奇,已经脱离了我的三观认知,一个女人或许因为强者的压迫,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委曲求全,可要说到身心具变,可能有这样特殊的例子,可在谢余城的理解里,几乎每个到了他身边的女人,都变得如此,好吧,我真的无法理解这样的事情,只能当谢余城有些神经质,在胡说八道。
我决定不再听他胡言乱语下去,于是干脆直接问道:“你既无法反抗他,也不愿反抗他,那你和我说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虽然无法反抗他,但不代表其他人不能,就比如你们残手党,对于你们的悲惨遭遇,我深感同情,但同时你们除了生命,没有什么不可以再失去的了。”
“你说错了。”我正声道:“残手党确实没有什么不可以再失去的了,包括生命。”
“不,你们应该活着,活下去,虽然希望很小,可是只要你们还活着,就代表还有人在对抗清醒军,在对抗常悲天,这也是我个人愿意看到的局面,这也是我愿意和你说这么多的真实原因,是的,走马兄,不要再让残手党的兄弟们在今晚继续做无畏的牺牲了。”
“你这话是不是有点太得瑟了?”我好笑道:“那好,按照你的想法,难道不应该是你,率领你部主动投降,这样也就不用再打下去了。”
“这也正是我为什么在这里。”谢余城环顾了四周一圈,说道:“你我双方的兵力,相距此处两三百米,他们听不到我们在说什么,双方严正以待,如临大敌,大有一言不合便会决一死战的局势,走马兄,你不会认为我一个小小的据点指挥官,就能让他们全部听从我一人号令吧,你我都不清楚,这其中究竟有多少常悲天的眼线,总而言之,你应该相信我,谈判只是一个借口,而最终打不打取决于你。”
我盯着谢余城迟疑了许久,缓缓开口道:“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你无法掌控这里的一切,那你谈判是为了什么,有眼线,你就不怕常悲天知道你这么做,你承担的其责任吗?”
“不,恰恰相反,那是你对常悲天知之甚少。”谢余城解释道:“呈坎村的这个据点对于清醒军还是很重要的,如果今晚这个据点失守,损失掉所有物资储备以及这里所有的劳工,这才会引起常悲天的雷霆之怒,届时不光是我这个所谓的据点指挥官,这里的所有清醒军,还活着的都将受到常悲天最残忍的刑罚,他们……”谢余城转身指了指背后:“他们也希望能促成谈判,避免双方真陷入不死不休的决战,因为一旦防守不利,谁也无法承担起常悲天的愤怒,至于就算到时常悲天,得知我与残手党通过谈判的方式,保下来呈坎村这个据点,相信他的态度,总比得知据点丢失要好太多,所以,走马兄,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请带上残手党的兄弟们,离开这里吧,你们想要一个结果,那我给与你们一些战利品,等你们带回去,自然也就相当于今晚你们的行动,取得了胜利,你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