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余城的建议让我一时纠结了起来,他说的自然有道理,双方罢停干戈为前提,呈坎村据点主动向我方献上部分战利品,便等同于我方打赢了这场战斗,最终取得了胜利。
如此不仅避免了战事可能升级到不可控制的地步,还能避免更多不必要的流血牺牲事件。
从这一点上讲,我若同意了谢余城的建议,便能出现双赢的局面。
按理说,我应当点头答应,毕竟是清醒军方面主动提出的谈判,也是他们主动做出了妥协和让步,取得战利品后,也算是对战士们有了交代,回到四方城时,我们自当是以胜利者的身份,光荣班师,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我思考了很久,但最终还是拒绝了谢余城的建议。
“走马兄,你先别急着拒绝。”谢余城仍不死心,继续争取道:“战利品我们可以谈,我这边可以尽可能的为你们争取,毕竟我身后的大部分清醒军人,他们也不想因为战事的升级而死在这里,所以……”
“这就不是战利品的事情。”我摇了摇头:“即使你将整个据点的物资储备,全都当作了战利品让给了我方,那也没得谈……”
“难道走马兄弟执意要在天亮之前鱼死网破?”谢余城紧锁着眉头缓缓摇了摇头:“或者说,你想让这边向你们投降?不,走马兄投降就说不过去了,我们最多只能算谈判的弱势一方,至于投降,这已超出了常悲天能接受的范围,我想不光我个人无法答应,我身后的清醒军战士,他们也无法接受,所以……”
“你还是没太明白我的意思。”我叹了叹气:“这就不是投降,或者主动上缴战利品,就能满足我方对这场战役之后的需求,谢余城你也算是聪明人,由于身份的原因,有些话我没办法和你讲得太清楚。”
谢余城眉头越拧越紧,久久的盯着我,试图在我的表情变化中寻求答案。
其实我的话已经说的很直白了,他要是还想不到,那就真没得谈下去的必要。
过了许久,谢余城恍然大悟似的说道:“明白了,这下是真明白了,可……可这样一来,走马兄你岂不是让我陷入叛徒的角色,若是被常悲天知晓,我死没关系,只是……”
“你先打住。”我摊了摊手:“这里没有其他人,就你我,所有的谈话内容,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何况,你本来对常悲天也不是发自骨子里的忠诚不二,说什么叛徒,叛徒这个词实在不合适,你仔细考虑考虑吧,当然我也没有强迫你的意思,你若给不出我满意的答复,我自然是愿意,在天亮之前解决问题,还省了麻烦,你说呢?”
“这……”谢余城看起来纠结极了,搓着双手,来回走动,不时的抬头看向我。
我之所以不能和他明说,总归双方仍处于敌对身份的缘故,他是聪明人,从一开始就点破了,我方今晚攻打呈坎村的原因所在。
什么战利品,或是胜利一方的虚名头,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必须要用残酷的手段,攻下清醒军的某一个重要的据点,以此敲山震虎,达到足够震动常悲天,让他盛怒之下,不得不将清醒军的主力,从围剿残手党大部队的战场调转回来的目的。
换句话说,我们这次采取的所有武装行动,就是为了帮助号国那边的残手党大部队能在围剿中脱困,这才是根本上的战略目标。
换而言之,谢余城想要我方放弃对呈坎村的进攻行动,那就得给我一个说法,他开头说的挺好,清醒军有十几家据点,也不是非要揪住他呈坎村一家没完没了。
我不得不承认,此次攻打呈坎村的行动,到目前为止还是非常艰难的,若到了双方不得不决斗之时,对面虚,我又何尝不是。
万一没打下来,反倒我部战力被敌方所摧毁,即使我侥幸活了下来,又有什么脸面再回四方城,继续主持联军的一切事务。
因此不到万不得已,必须要这么做之前,我自然不愿把所有战士的性命全都压在赌桌上,放手一搏。
而谢余城的及时出现,以及他的建议,似乎给了我解决问题的另一种思路,面对困局并非只有一条道走到黑这唯一一种脱困之法,若是谢余城能为我提供一个更合适的打击目标,那自然是求之不得。
谢余城想明白这一点后,必然会很纠结,他所求不过是,避免呈坎村遭到不可挽回的打击,而自己无法承担相应责任,所以才做出妥协之姿,但若是为了自己的据点,而祸水东引,出卖其他据点的信息,一旦被人知晓传到常悲天耳中,这责任自然也是怠慢不了。
而我亮明的态度异常的坚决,除非他能为我找到替死鬼,今晚他怎么说便怎么都好说,可若是不答应,那我便只能一意孤行了。
权衡再三,最终谢余城还是向我低下了头,他再三请求我,今晚所有的谈话内容,一定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否则我就把他害惨了,我自当连声应允,并未犹豫。
谢余城惆怅的摇了摇头,随后慢慢走到我身边,凑得很近,即使在旁若无人的情况下,他也显的极其谨慎。
“走马兄,你可听说过安各庄,此时此刻,那里可比我呈坎村要松懈的多……”
“安各庄?”我迟疑的转头看向他:“你说的可是清醒军物资集散中心的安各庄?谢余城啊谢余城,我只当你我已是坦诚相待,没想到早就挖好了坑在这里等着我,你是欺负我傻呢,还是觉得自己很睿智?那好,我便问你,呈坎村比安各庄对清醒军而言,哪一个更重要?”
“走马兄你别急啊,我这么说肯定是有原因的,首先我承认安各庄在清醒军的重要地位,是我呈坎村所不能比拟的,这的确容易让人想当然的认为,安各庄的军事防御力量出其的强大,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并非如此?怎么解释?”
谢余城拉着我蹲在了地上,拣起一块碎石在地上画着:“这就要从安各庄的地理位置说起了,首先距离安各庄东南方向大约十公里处,就是石雀寨,石雀寨往正北,二十公里左右,便是驮龙原,然后安各庄西面,十几公里处是十一沟,走马兄,你这么看,应该能看明白了吧,这里,还有这里……”谢余城比划着:“往明了了说,也就是说安各庄就被石雀寨,驮龙原以及十一沟这三个地方给围住了,我们再来说石雀寨,这里可是清醒军现如今的大本营,长期都有不可小觑的兵力驻守,驮龙原呢又是清醒军的军工厂,驻军数量自不用多解释,而这个十一沟据点呢,听名字不显眼,却是清醒军储备兵力的临时大本营,基本上从各个据点挑选出来的青壮年,通过了忠诚度的考验后,都会先集中在十一沟这个地方进行基础训练以及整备编军,为清醒军提供新鲜的血液,就相当于清醒军的兵工厂吧……把这三个地方连成线,你看出什么问题了?”
我认真的看着谢余城画的图,若有所思道:“安各庄处于这三个重要据点的中心,这么看起来,无论那个据点的兵力到达安格庄,都不算太远。”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谢余城继续解释道:“常悲天当初有设想过要把安格村定位清醒军大本营,便因为他的地理位置十分优越,如果把清醒军所有据点都标明,安各庄几乎就位于各个据点的心脏位置,用过去的话说,相当于交通枢纽的位置,一旦安格庄出现被攻击的局面,其他据点都能第一时间进行反包围式的支援局面,也正是因为他的位置太过特殊,反而不需要太多的兵力驻扎,一般来说,只要我们内部不乱,安各庄可以说是最安全的据点,没有之一。”
“既然如此。”我更疑惑了,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指到安各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