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人交谈期间,都很默契的把手电筒关掉,并放置在了一旁,彼此心照不宣,手电筒的光是目前唯一能向身后各自的部队,以及狙击手传达信息的工具。
话已谈到这般地步,便不存在要把对方除掉的必要。无论谢余城心底打的什么算盘,至少目前我依旧掌握着谈判的主动权。
“我刚才说的是正常情况下,安各庄的的确确是清醒军所有据点中最为安全的据点,然而此一时彼一时,化工基地遇袭击,损失惨重也使得常悲天大为震怒,下定决心要将残手党一网打尽,也因此他派出了清醒军80%的主力部队,以及上千人的预备军队,对残手党主要活动区域展开了拉网式的查杀行动……”
“你不用强调一次没用的信息。”我不耐烦的打断道:“说重点。”
“重点是,我刚才提到的兵力,他又从哪里来,自然是从安各庄附近的,比如石雀寨,驮龙原,以及十一沟等,这些原本就兵力十分充裕的地方调兵遣将。”
我点了点头,听明白了谢余城的意思。“你是想说,安各庄附近的据点,目前驻防的兵力十分薄弱,眼下有可趁之机?”
谢余城摇了摇头:“十分薄弱这种说法就过了,再不济也比我呈坎村留守的兵力要强上好几倍,毕竟我刚才提到的那些据点,他们本身的地位也很重要,不可能摆出空城计,尽管眼下犁城地区除了残手党,几乎全都归顺了清醒军,但也不排除特殊情况,之前就出过蛮女部落反叛一事,因此各个据点,尤其是之前提到的几个据点,仍要留下部分兵力进行驻防。”
“你这绕来绕去,能不能直接说重点?”我擦了把一头的雨水,很是不满。、
“走马兄你不必担心,这春雨就是这样,断断续续能连上,但不会下的很大……好吧,说重点,我想说的是,之所以提到安各庄,是因为他自身长期以来并没有军队驻守,如果四周的据点兵力也并不是很充裕的前提下,应该还是有很大机会的,你说对吧?”
“你的意思是?”我愣了愣,迟疑的说道:“围点打援?不对不对。”我摇了摇头:“准确说应该是声东击西,如果我方假意攻击某个据点,就比如说驮龙原,但其实真实意图在安各庄,如此一来……”
谢余城笑着点了点头:“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轻松,若是以往我断然不会给走马兄出如此馊主意,毕竟那时安各庄四周据点兵力十分充沛,你们就算把所有兵力调过来,也没有丝毫机会,而眼下趁其空虚,是难得的好机会。至于是围点打援也好,声东击西也罢,用什么样的战术策略,这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我不好再多说什么。”
“你当然需要再多说一些。”我不客气的说道:“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送佛送到西,这没错吧,我需要知道安各庄,以及他四周据点的详细信息,以及地图和路线图。”
“你这……”谢余城摊了摊手:“走马兄,你这就属实在为难我了,我呈坎村据点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一向远离清醒军的核心区域,和其他据点之间,除了正常的人员调动,基本上也没有其他联络,更何况常悲天多疑,他也非常反感各个据点私下相互联络的行为,至于详细信息,我就是想说,要知道才行啊。”
“你这话就好笑了,你是清醒军的人,而且好歹也是一据点的第一长官,怎么可能不知道其他据点的信息,你我已交谈至此,就不该在有所保留了,之前也说过,此番话后,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又何必兜圈子,多此一举?”
“我只能为你提供地图和部分路线路。”谢余城解释道:“至于各个据点目前的兵力驻防详细数目,这不是我能了解到的,真就爱莫能助,需要你们自己去收集情报,不过作为私交,我愿意为走马兄提供一些我个人的经验看法,这首先,石雀寨驻守的兵力应该是最少的,这个据点地形位置最为特殊,只需少量兵力便能高枕无忧,十一沟预备役的士兵数量惊人,能绕过他们就千万不要去招惹,驮龙原是军工厂,库存的武器装备数量最多,也最为精良,也是不能轻易招惹的存在,所以我个人认为,如果你们想绕过安各庄的防线,对其进行偷袭行动,最好的路线,应当是以石雀寨为参照物,走西北方向,期间会经过一个叫乾营的小据点,乾营相当于安各庄的前哨站,你们最好绕过它,然后就能直奔防备空虚的安各庄了。”
我认真的看着谢余城画下的简易路线图,思考良久后问道:“走这条路线,会经过石雀寨和乾营两个据点,会不会太过冒险?”
“要说绝对安全那肯定再说假话,但总比进入十一沟和驮龙原这两处的侦察范围要好的多吧,万一你们不幸被其中一个发现并纠缠住,说实话一定不会有好结果,石雀寨的驻军平时都在山上,他们平时通过索道上下山,出行比较困难,只要小心一些,应该可以绕过去,至于乾营,它面积很小,侦察范围有限,平日里只是充当清醒军的哨站和驿站的用途,退一万步讲,你们就算不小心被这两个营地给发现了,至少还存在脱困的可能,如果是我,我一定会选这条路线。”
“情况并不如你说的轻松。”我盯着地面,沉思道:“以安各庄为中心,这一片的清醒军据点太多了,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被包围在其中,谢余城我不得不怀疑你和我说这话的动机究竟是什么了。”
“我能有什么动机?”谢余城弹了弹说:“走马兄,该说的和不该说的,我全都告诉了你,我无非是不想呈坎村在我手上丢掉,换而言之,如果今天我不是呈坎村据点的第一责任人,也就没有我们这番对话,你想怎么攻打呈坎村都成,我巴不得常悲天这个恶魔不得好死。”
“那不如……”我盯着谢余城,慢慢的说着:“既然你这么恨他,不如直接反了就是了,跟我们一起对抗这个恶魔?”
“我也想……”谢余城笑了笑,别过了脸,一脸的心酸与无助:“可我活着早就不是为自己而活着,身不由己,也不怕你瞧不起,哪怕我和你说这么多不该说的,我也从未想过背叛清醒军,我……我只……只是,希望这种置身炼狱般的日子,能早些有个结果,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总归要有一个结果……也希望走马兄弟你能……你能成全我……”
我摇了摇头:“抱歉,我是真没听明白,成全你,成全你什么,帮你解救你的妻子海琴吗?”
谢余城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这太难为你,我身在清醒军,更能体会到清醒军的可怕之处,有太多形容不出来的事情,我必须坦诚的告诉你,我不认为你们会成功,若是早些时候还可能有机会,而今清醒军的军事力量,只怕已不下昔日的西京城,不得不承认的是,在某种意义上,常悲天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物,他很快就会带着清醒军大军,重新杀回西京城并摘取所有胜利的果实,疯狂的吸取西京城以及昔日世界洞的所有能量,届时恐怕他的下一个目标,就要放在藏地的洲际政府身上了,真要到了那一天,整个内陆恐怕再无人类幸存者势力,可以与之抗衡了。我能想象到那一幕,却又不敢往深了想,人类社会在这个末世,本就岌岌可危了,可若是让了恶魔掌管所有的人类幸存者,那将是多么令人绝望的场景啊……”
“我不这么认为。”我沉声道:“曾经有人告诉过我,一个人或一种现象,在它毁灭之前,大概会经历一个疯狂膨胀的过程,它想吞下所有,但最终一定会得到更加疯狂的反噬,对于清醒军的看法,便是如此。”
“那……那就祝你好运了……”谢余城失魂落魄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