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虎还在等着我的答复,但我已经和他无话可说。
他越是这么想,反而越是督促了着我,要抓紧完成刺杀首席的行动,也只有如此,才能彻底断了向虎摇摆不定的心思。
我很清楚,这不单单只是向虎一人的心思,他本就代表着前站,前站又在四方城中素有威望,若是让这种主投的想法在四方城民众中再次发酵,很可能大家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都白费了。
问题其实很严重,向虎开口时,我就已经意识到了。我问:“这只是你个人的想法,还是?”
果然不出我所料,向虎回答的是,我回来之前,他们前站内部就已经达成了一致,比起和清醒军正面拼命,需要付出更多的流血牺牲,他们愿意委曲求全,按照清醒军最早定下的规矩行事。
“刀子呢?”我问道:“我想知道,像刀子和马道他们怎么说?”
向虎一时语塞,张了张嘴解释道:“刀子你知道的,他没什么脑子,所以他说什么也不重要,只要听从大多数人的就是,马道也一样,他代表不了大多数。”
我看着向虎,一阵冷笑:“是,刀子看起来确实不像带着脑子,但他仍具有最难得的血性,还有马道,狼凯这样的兄弟,你说他们代表不了前站大多数人的决定,好你个向虎,我对你只有一句话,没人要求你高尚,但你不能这么无耻,毫无底线。”
“黎寻,你这话太严重了吧。”向虎皱起了眉头:“我这不是找到你,想和你商量,四方城已经死了一多半的人,如果再和清醒军打起来,先不说拿什么和他们对抗,就算真的侥幸打赢了,你想过没有,我四方城会付出怎样惨痛的代价,很可能到时四方城会出现十不留一的惨景,即使打赢了,我们又得到了什么,哪怕是卑躬屈膝,苟延残喘,也总比这样的结果要好的多吧,站在大局观上讲,也为了大多数民众着想,我的建议有错吗?”
“所以呢?”我摊了摊手:“你想让我说什么,或者说,帮助你们做点什么,去帮你劝说老斑鸠么?”
“劝说老斑鸠不用你出面。”向虎认真的说道:“他本就是我四方城的人,我相信他会站在我四方城大多数人的角度上重新抉择,黎寻,我希望你能做的是,尽可能的和残手党的那些人撇清关系,因为他们确实也是你带到四方城的,本来和残手党联军的事情,你也没和我以及老斑鸠提前商量,也是你一手提议并促成这件事,因此,于情于理你也该做善后的工作,你说呢?”
瞬间感觉胸火中烧,烧的有些让我喘不过气来,我怎么也没想到向虎会如此信口雌黄,咄咄逼人。
以前只是觉得他这人只是在男女关系上有些变态,大是大非上一直都是个很正派的人,但我错了,错的离谱,他现在哪里是在和我商量,等于是在直接通知我,要我赶紧把屁股擦干净,更可笑的是,大家一起努力好不容易促成即将联军的大好局面,在他眼里,竟然只是我个人一厢情愿,或者说是从头到尾都是我在胡作非为。
我气的有些说不出话来,指着向虎,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手不自觉的摸到了腰间的枪套上,真的很想,一枪嘣了这狗东西!
几个深呼吸,我努力让自己稍微冷静一些,现在就算干掉向虎,也解决根本问题,反而会出现更大的麻烦。
我尽量平静的开口问道:“向虎,这话你和老斑鸠说过没有?”
“暂时还没有,不过黎寻你要相信我,老斑鸠他最终还是会站在我四方城利益上权衡利弊,这一点任谁也无法改变。”
我点了点头,这话说的再清楚不过,是在告诫我,事已至此,别妄想拉拢老斑鸠,没用。
“那好。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这些话,你代表了谁,白墨城主?换句话说,如果我不配合,你想怎样?”
“黎寻你不用激动,我也没别的意思,完全是在和你商量……”
“商量?”我笑了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别像个娘们儿,直说吧。”
“唉……”向虎摇了摇头:“我也始终不太理解,为什么你一定要拉我四方城和清醒军决一死战,想来想去,黎寻,或许你们终究不属于我们四方城,我想说的是,我对你没有敌意,如果你愿意站在四方城的立场,重新权衡利弊,而不是其他,我们依然是最好的战友,朋友,乃至兄弟,你认真想想吧,清醒军定下的规矩,别人能照做,为何我四方城就要出这个头,上一个出头的残手党他们怎么样了,被清醒军的人追到大山中,像乌龟似的缩着脑袋不敢露头,这就是你认为的有尊严,有血性的代价,难道不是另一场更大的笑话?”
“一些话被你翻来覆去的说,反而说的自己都开始理直气壮了。”我好笑道:“向虎,你可真行,团结起来对抗清醒军,这是我一个人的决定?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算了,说这些没什么用,老祖说的对,永远不要去试图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向虎你听着,四方城何去何从,将由我来决定,而不是你,你,没有资格和我说这些话。”
“也许吧。”向虎摊了摊手:“现在城里还有七十多名你带来的残手党战士,你黎寻确实有资格,但别忘了,一旦开战,前站,老斑鸠的部下,以及我们所训练出来的民兵,他们会站在哪一方,更别忘了,战火一旦在四方城内再次蔓延,必然会再一次造成尸潮袭击事件,如果你黎寻能承受的起,那我也无话可说。”
我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看来是我小瞧了你,向虎你很好,说的太好了,既已如此,那就等着看吧。”
说完这话,我转身离去,和这种人继续废话下去,我都有些瞧不起自己了。
“黎寻,你一定要认真考虑我的话,我等着你的答复。”向虎在身后远远的喊道。
抬头看向天,阴沉沉的,自从前几天雨停之后,天一直很阴沉,随时都会再次落下雨滴,寒冬已经过去,然而更糟糕的雨季,却即将到来。
有些心灰意冷,自认为一切尽在掌握中,事情似乎也朝着我所希望的局面在发展进行,却万万没有料到,原来最大的危机一直潜伏在身边。
唯一感到庆幸的是,在商议刺杀清醒军首席的计划时,我只说给了吴岩祖和何超龙说,吴岩祖当时还说,我心里其实就是不相信向虎,现在想来,似乎还真是这样。
有过很长一段时间,我愿意选择相信向虎,也一直在努力这么做,让他参与了几乎所有的行动和计划。
然而内心深处,依然对此人有所提防,正是这份说不清道不明的警惕之心,让我不至于一败涂地,是的,还没有到一败涂地的份上。
向虎就像一只躲在黑暗中,也一直跟在我身边的狼,我的一举一动,甚至于我的想法,我的潜意识,他在极力的窥探着。
四方城的局面已经非常复杂,千丝万缕的牵连,使得我早已无法抽身离去,不管是为了黑虹和夏灵等人今后有个安定太平的生存环境的缘故,还是为了已经被派出去,正在和残手党达成联军共识的单薇,以及骨雕仍在清醒军手中的原因,等等等等,都迫使着我不得不承认,向虎想要拿捏我,的确有着太多的把柄。
尽管我手上还有七十多名只听命于我的残手党战士,却也正如向虎所说,我不敢冒然在四方城内再次发动一场激烈的冲突,他可以卑鄙到以此作为要挟,我却不能不管四方城内仍有一千多无辜的性命。
至于老斑鸠那边的人,向虎其实说的也对,老斑鸠是四方城的老人,他始终会站在四方城的利益上权衡利弊,我也的确没把握说服老斑鸠,继续站在我这边,有很大的概率,前站此时正在说服老斑鸠。
既如此,他不仁,我便不义,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