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向虎会给我带来什么意外之喜,谁承想他急着找我,却是为了告诉我,审问工作其实没什么进展,问我是不是可以停了。
我问道“你们都问出了什么?”
“全是一些鸡零狗碎的事,我估计这些被派遣负责收缴供品的,还都是一些清醒军的边缘小角色,根本也就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黎寻你又不是不知道,四方城现在到处都需要人手,咱不能守在监狱那边干耗着,反正也问不出什么来,还不如直接弄死他们一了百了。”
“先不急着处置,你先说说都问出了什么,那个老五,就是方疤子,他知道的应该不少吧。”
“都是一些清醒军的日常,比如各个据点的轮换值守,作息时间啊,就这些,他们交代的倒是不少,确实没什么有用的信息,要不然你亲自去审审?对,还有你说那方疤子,也是个狗屁,他自己也交代了,清醒军内部纪律很严格,他也就是因为有秃噜皮照顾着,否则连个小队长都当不了,问他那些话,都是翻来倒去的说,自己都把自己说糊涂了,看起来对清醒军上层的事情,确实不怎么知情,哦对了,他一直嚷嚷着要见你,你要不要再见见?”
“不用了。”我摇了摇头:“不用见我就知道他要说什么,还是那句话,立场不同,没什么好聊。”
“不过……”向虎犹豫的说道:“综合他们的供述,我好像发现了一些和过去了解不太一样的东西。”、
“哦?”我皱了皱眉头:“说说看。”
“怎么说呢……”向虎想了想,看着我:“清醒军其实纪律还是非常严格的,他们对于各个幸存者营地的统治,并不是肆意妄为,而是严格的按照规矩办事,最典型的,对待蛮女部落,并不像残手党说的那样,任何女人都可以随意蹂躏,相反,什么女人可以碰,什么女人坚决不能碰,什么时间碰,到什么程度,他们都必须要守规矩,一旦触犯了规矩,没有任何求情的余地,直接会被上级处决。”
“这听着倒是稀奇。”
“是啊,我起初听了也很奇怪,因为这和我们过去听说的清醒军完全不一样,不止蛮女部落是这样,其他幸存者营地也是一样,只要他们按时按量的交纳供品,清醒军就会秋毫不犯,并且那些营地的日常运作,清醒军也不会有丝毫干扰,只在收纳供品的时候出现,而且最奇怪的是,每次收纳的供品,其实都是定量的,是多少就是多少,绝对不会随意乱加,所以那些营地虽然日子比以前过的苦很多,却也能维持基本的生存,但我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我四方城却一直被变本加厉,难道是被针对了?”
“如果真是这样,应该不至于被针对。”我寻思道:“定规矩的人肯定没问题,但执行的人就未必了。”
“你是说……是秃噜皮在故意刁难我四方城,还是说,他其实在中饱私囊,做着贪污的举动?”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毕竟清醒军的首席,不可能亲自去征收供品,秃噜皮也许是仗着首席的信任,也认定你们四方城不敢闹事,所以才不断的加价,多出的那部分,自然是到了他私人的手中。”
“吗的!”向虎愤恨道:“我说好几次问,为什么要增加供品,秃噜皮就很不耐烦,让手下对我们动手,黎寻,照你这么说,我们是不是可以找到首席,把秃噜皮做的恶心事说出去?”
“这可不像你向虎说出的话,别这么天真,所谓规矩都是别人定下的,想什么时候改,怎么改也都是别人说了算,你还想去告状,怎么着,之前是谁坚定不移的决定要和清醒军干到底,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开始动摇了?”
“也不是……”向虎明显有些羞愧,说话都有些结巴了:“我……我主要是想吧,如果清醒军定的规矩,也不是那么严苛,让人活不下去,是,是不是可以再考虑一下,黎寻,你听我解释啊,这打仗肯定会人的,残手党未必有清醒军可靠,再说咱们现在也确实没资格和清醒军真打起来,要是,要是,大家都按清醒军定的规矩做事,其实,其实也不是不行……”
我听了忍不住冷笑出声,指了指向虎:“好你个向虎,我总算明白为什么号国会在联军的事情上犹豫不决了,就冲你现在的态度,是我,我也得再三考虑,我说句不客气的话,在我看来,不可靠的是你四方城,而不是残手党,你是不是把事情本末倒置了?”
向虎别着头,东张西望的,估计这会儿他自己都很慌。
“那你刚才还说,要把十多名清醒军的俘虏全给干掉了,怎么个意思,你是想看我的态度?你要真这么想,我还就告诉你了向虎,不用你提醒,真能把这些人全给干掉了,而且就在四方城里给干掉,你别瞪着我,你自己觉得好意思不,我前脚派了单薇和狼凯等人,去主动和残手党再谈联军一事,你后脚就给我来这一处,你把我黎寻放在什么位置了?”
“我这不是也为四方城的利益考虑嘛。”向虎红着耳根小声的解释道:“以前和清醒军打交道,也只是和秃噜皮那群人接触,便以为清醒军就是这样不讲规矩,变本加厉贪得无厌,但事实确实搞错了嘛,要是按照最初,白墨城主和他们签订的供奉要求,其实,其实我四方城也不是不能接受,能相安无事的话,谁愿意和人拼命……”
我被向虎气的够呛,本来探索私人府邸一事进行的不顺利我就很惆怅,刚一回来,没想到他居然给我来这一手,但好在这家伙还能跟我坦言,并没有背地里玩阴招,这算是唯一庆幸的事情了。
我沉默许久,随后认真的看着向虎,问道:“你想怎么样?”
“我想,有没有机会,去和清醒军的首席碰个面,把四方城真实情况告诉他,咱们还是按照以前定下的协议,按规矩办事,只要他们不攻打我四方城,咱就给他们上供呗。”
“向虎你听着,首先,在之前的行动中,我们对清醒军已经动了手并将他们俘获,其中两人还被我派人扭送到了残手党手里,你先想想这件事,那首席听了是否会无动于衷?”
“我说的就是这件事。”向虎凑到我面前小声道:“所以我才提议,将这些俘虏全给干掉,反正死无对证,之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清醒军肯定会以为是残手党做的,你觉得呢?”
听后我愣了半天,忽然觉得面前的向虎很是陌生,我能理解他为了保全四方城,最终选择卑躬屈膝,继续向清醒军下跪的做法,如果我站在他的立场,也许也会这么考虑。
但我无法理解,残手党战士才刚刚,以牺牲数名战士生命为代价,帮助四方城平息了一场巨大的灾祸,反手他就能把残手党给卖了,而且还卖的如此彻底。
末世中的人,自私冷漠,甚至无情,都是正常的生存状态,但人终究和野兽不同,做人还是需要留有一丝底线,但此时的向虎,却让我察觉到,他竟然也是一个未达目的,不择一切手段之徒。
就在刚刚不久前,我还在考虑,如果不是因为安然的缘故,我可能会和向虎走的很近,甚至结交成兄弟。
但这一刻,我感到了彻骨的冷意,终究是没能看清他,这样的人,就算做了兄弟,下一秒,他也会因为各种理由,把你毫不犹豫的出卖。
人心太深,深不见底,不可自负的认为,你最了解他不过,因为无论何时,你对一个人的了解,也仅仅停留在此刻。
之前我不止一次的怀疑过安然,怀疑她对我说过的那些话,因为在我看来,向虎是一个品性还不错的人,不至于做出禽兽行径,也因此时常面对向虎,我会不自觉的心生愧疚,但这一刻,我可以确定,安然的的话,就算有夸张的成分,却也是事实的大部分,向虎能当着我的面生出如此没有底线的心思,就代表,他会做出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极端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