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5章 生机
城主府，其中一间非常不显眼的空房间内，我和何超龙面对而立，吴岩祖则守在门口，不时的盯着走廊两侧的情况。
“姓何的，你最好能说出个道道儿来，要不然哼哼……”吴岩祖提了提拳头。
这老头走路都要人搀扶，就这还想着威胁人，不过话说回来，何超龙搞的如此神秘，要是说不出个之所以然来，我都不得便宜了他。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白墨城主算一个，老斑鸠算一个，还有向虎，连小优都未必知情，我也是一次有急事，未通禀的前提下，不小心在城主办公室门口，听到了他们几个在小声商讨此事……”
“谁爱打听你是怎么知道的……”吴岩祖不耐烦的说道：“别墨迹，直蹦主题。”
“好吧，他们说的正是神山当下的情况，这件事说来话长，要从几年前说起了，大概四年前，那年秋天的某一天，犁城地区气温骤降，并下起了一场持续了半日有余的冰雹雨，导致原本就要成熟的庄田，全部遭受了灭顶之灾，所有的农作物颗粒无收，四方城去年留下的口粮库存，也仅仅只维持了两个多月，便陷入了食物空前的危机……”
“不对吧。”吴岩祖疑惑的问道：“四年前清醒军还没影儿的事，你们也不用交纳供奉物资，四方城好歹也有几十亩庄稼，平日里城外的山地里，也能收获不少的野果，野菜，按说，不至于只留下了两个月的食物储备，难不成四年前的昨年，四方城的收入也不好？”
“那倒不是。”何超龙解释道：“犁城地区，昼夜温差大，气候多变，但总体还是有规律可循的，自从营地建立以来，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四年前那种怪异的天气变化，老祖你说的对，按收入来讲，我们当时的确应该有更多的食物储备，可是……四方城的情况，和其他营地不太一样，这里一贯奉行着，共同生产，共同享用的原则，大家都吃集体食堂，每一顿吃多吃少，并没有特殊的限制，所以就……”
“荒唐，简直闻所未闻！”吴岩祖好笑道：“都他娘的世界末日了，你们居然还在搞大锅饭那一套，一个锅里扒饭，可不就得抢着吃，吃不了的，看别人吃的多，心里能乐意？怕是先抢到碗里，吃不吃都另一说，末世年物资有多匮乏，你们当真心里一点数没有，不严格控制资源，等到天灾人祸时，可不就得等死，到底是女人执政，瞎胡闹！”
对于白墨的执政理念，我向来都抱着质疑的态度，何超龙所陈述的内容，想想，确实也和白墨城主一贯的教民为善，执政为民，稳定平和的理念相吻合，也确实是她的一贯风格。
吴岩祖说的其实是人性的根本问题，我的关注点与他有所不同。
我问道：“既然当时已经陷入了颗粒无数，食物库存紧张的局面，特殊时期该当特殊对待，就不能将原本两个月的食物消耗量，控制到更久，比如之前一日三餐，餐餐饱腹，改为一日两餐，或干脆维持最基本的生存消耗，这样说不定就能撑过危机了。”
“这个办法，白墨城主当然想到了，只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民众已经习惯了每日进食的规律，他们虽然知道当年庄田颗粒无数，但并不知道，食物的储备能撑多久，民众们惆怅当然会惆怅，却不会因此而殚精竭虑，少了吃，饿了肚子，便有人带头闹，有人闹，后面都跟着闹，讲道理对他们而言，非但没效果，反而会刺激到某些别有用心之人，这里面的问题实在太多，我也很难和你们解释清楚，总之，为了大局着想，非但不能让民众知道食物库存的真实情况，还得瞒着他们，让他们安心，不要闹事，所以，此后两个多月的口粮供应，还得硬着头皮照旧。城主府高层只能私下里偷偷想办法，这也不能怪白墨城主，当时最为难的也就是她了，压力有多大，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屁话，全都是借口。”吴岩祖不以为然的说道：“白墨不是号称四方城的精神支柱，威望极高吗，既然如此，对民众坦白，实话实说，然后以身作则，整个四方城抱成一团，众志成城一起度过难关，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别的还好说，民众的吃喝问题，自身生命安全问题，还要瞒着他们，这就不单单是愚弄他们了，更是在戕害他们！”
“没有这么简单……”何超龙连连摇头：“民心所向并非一朝一夕所能强制更变，弄巧成拙，反而会出更大的危机，白墨城主想的是，执政者能为民众解决的事情，就不要让他们跟着一起承担压力，事实上，当时确实也有现成的补救措施，事情还没到，必须要向民众一起承担压力的地步。”
“你接着说。”我示意吴岩祖不要再行打断，事情已然如此，再多不忿也无济于事，还应把目光着重在当下，积极解决当下的问题才是。
“说到这里，就得提到神山了，老斑鸠所带领的狩猎团，往年都会在冬季，控制限量的对神山进行狩猎活动，以补充并改善民众的吃食问题，至于如何能在不影响猎物们良性繁殖循环的前提下，进行规范的狩猎的问题上，老斑鸠那群人十分有经验，十多年来从来就没出过问题。秋收虽然颗粒无收，但冬季还到神山上找到部分补充，所以之前我才说，这也是四方城独有的优势，因此我之前才会说，事情还不至于到了不得不为的地步。”
“这话你小子怕是说早了吧。”吴岩祖忍不住呛声道：“白愿那小子也提到过这事，他可是交代了，你们那次狩猎行动，十分猖獗，不仅严重影响到了你所谓的良性繁殖循环，听说还导致了部分动物几乎被彻底灭绝，比如野狍子，山鹿什么的，难不成白愿那小子在说谎？”
“唉……”何超龙听闻，低下了头，顿时变得唉声叹气，看来还真被吴岩祖给说到难堪了。“事情到这里，其实也算不得秘密，后来大家基本也都知道了，的确，那一次的狩猎行动，确实过了头，不仅白墨城主错估了神山的形势，就连猎户出身的老斑鸠，也犯了不可挽回的错误，但说到底，都是被民众空前高涨的反对情绪给逼的，不得不，一次两次，据说有一次一连狩猎的七天，猎杀大大小小的神山动物，足有上千只之多……”
“上千只？”我迟疑的摇了摇头：“这未免太夸张了吧，这么猎捕，不出问题那才叫奇怪了。”
“谁说不是。”吴岩祖附声道：“老祖虽没亲眼见识过神山，但也知道，寻常一座野山上，肉眼可见的动物加起来都未必能有上千只，这么捕杀，是彻底的要抹平神山的动物生态系统，断子绝孙的扑杀方式，虽然老斑鸠已经死了，但你小子也别急着给他洗地，一个老猎户，怎么可能不懂这些基本常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么瞎搞，神山铁定变空山了。”
“很惭愧。”何超龙难过的直摇头：“你们说的都对，当时的那场狩猎行动，确实伤及了神山的根本，导致很多种平时经常能见到的猎物，后来彻底寻不见了，这还不是最严重的后果，那次大规模的狩猎行动，虽然确实也帮四方城度过了大半年的食物危机，却也使得神山从此不复存在。”
“不复存在？”我迟疑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还真让老祖给说中了，神山已经变成了一座，没有任何生机的空山，这……”
“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当时参与那次狩猎行动的人，大多心存侥幸，认为动物们的生存和繁衍能力，会远超出人的想象，只要没把他们彻底捕杀绝，早晚都会恢复到鼎盛时期，一年不行，就两年，甚至三五年，总该可以，可是，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到了第三年，老斑鸠再次带队上神山查看情况时，恍然间才察觉到，所到之处，竟一片死寂，再无半点生机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