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6章 一如既往
董青还是那个董青，一如既往。
再次重逢，我俩紧紧相拥，甚似情人。
兄弟之间其实不需要太多的言语，来表达对彼此心中的情感，甚至什么都不说，只要一个眼神的交错，你懂，我也懂，所带的感动，无以言表。
常悲天似乎并不打算让我和董青有过多的交流，几次派人来催，最后甚至强行将董青带离。
虽然董青就在眼前，但重新回到常悲天身后，所带来的那种错觉也好，感觉也罢，不由的让人感到怅然若失，无限的落寞与痛苦。
终究还是我辜负了大家的信任，是我这个队长无能。
厂房中只剩下我，何超龙，以及常悲天和董青四人。
场面似乎有些微妙，按理来说，算上董青，我们三个人同时对常悲天出手，即便不能将其斩杀，也至少能把常悲天给制服。
但现实情况是，何超龙我根本指望不上，他总是摆着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最是排斥人之间无休止的争斗，又如何能帮我出手对付常悲天呢。
换而言之，也许在何超龙心中，我和常悲天并无什么区别，最多一个更熟悉，一个更陌生而已。
而董青的情况就更不用提，他双脚拖着一副沉重的铁链，行动严重受阻，虽然就跟在常悲天身后，而对方但凡有一丝提防，董青贸然行动，反而会成为我的掣肘，让我陷入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
另外，常悲天敢孤身一人，与我们进行私下交谈，或许是他压根就不认为我们敢对他动手，也或许，在他看来，即便我们三人同时向他出手，他也有绝对的把握将我们制服。
总之，从背后向他动手的念头，只在脑海里停留了片刻，不等他转过身，就已烟消云散。
现实无比的讽刺，即便在厂房里动了常悲天，我们几个今天也绝难活着走出去，更何况他手中还有顾铭欣，夏灵等人质。
接下来与其说是谈判，不如说是乞讨，整个过程可以说是颜面尽失。
但最终的结果还是好的，常悲天同意借我们一批十分有限的救济粮，但代价是，秋收之时，我们需要提供十倍的等价物资进行交换。
并且在此期间，四方城搞的废旧物资回收再利用，要不定时的自觉上交给清醒军，不允许有任何私藏。
对于第一条，我还能咬咬牙勉强接受，毕竟秋收是半年以后的事情，有的是时间去想办法凑齐物资，况且常悲天提到的是等价物资，而不必须要偿还十倍的食物。
可后者就让人难以接受了，废旧物资的回收，本是我和吴岩祖秘密商议的一条长久之计，如果成功的话，不仅能用来支付每二十天一次的供奉，还能留有多余，秘密打造一些铁器，如砍刀，匕首，长剑等。
手无寸铁，人便很容易丢失胆识，哪怕手中拿着是一块砖，一块碎石，与人正面交锋，也总胜过赤手空拳。
冷兵器虽远不如枪械有威胁，但好歹也算利器。
若能秘密的训练出一支装备各类冷兵器的敢死队，待到时机成熟，定能打清醒军一个措手不及，夺取他们手中的枪械弹药，从而争取到一丝翻盘的机会。
如果全都交给清醒军，等于我的秘密筹划，要全盘落空了。
也可能是常悲天第一时间就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才对这件事如此上心，他提出的条件，很有可能就是出于同种考虑。
更难过的是，这件事他只要一开口，那就没有了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我若提出异议，就等于默认了对他还存在反叛之心。
他当然不会信任我，可我不动声色与主动表现出来，那又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四方城目前还剩一千一百多人，即便是提供维持生存最基本的口粮供应，一天两天，时间累计久了，对于食物的消耗，必然会是惊人的数量。
从常悲天处借到的救济粮，保守估计，最多也就只能维持四方城二十天的供应。
常悲天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明确，他最多也就帮我们缓和二十天，二十天我们若还是想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那就让四方城自生自灭。
本来四方城的物资，之前就被清醒军扫荡一空，等于留下的是一座只有房屋瓦舍的空城，还有一千张嗷嗷待哺的嘴。
这一千多人一半都是老弱病残以及妇孺，常悲天似乎也看不上，尤其看不上四方城里的过去被娇生惯养的这些人。
因此这一千多人，反倒成了清醒军的累赘，我听常悲天的意思，他算准我会主动求上他，但若是我没来，也没什么，四方城本来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他也不准备进行任何多余的投入。
这话初听似乎合理，可仔细一想，不禁毛骨悚然，汗毛倒立。
城若在我手中败了，他便是杀我一百次，一千次的理由都有，尽管他如果愿意，随时都能将我杀死，可他毕竟是一个口口声声讲规矩的人，当日亲口当众承诺，给我机会让我继续活着延续痛苦，想来就不会无缘无故处决我，可如果是我自己的原因，那就不一样了。
真到那时，当众将我处决，连带吴岩祖等人，便是光明正大，任谁也说不出什么理由来。
四方城果真是一个炽热的火炉，如今谁来坐这个城主之位，都是利剑悬在头顶，随时身首异处的处境。
说是考验，但在我看来，更像是一种变态的折磨。
但也不完全就是死局，至少我们这次主动前来求援，还是起到了作用。
仅仅二十天的救济粮，至少解了四方城的燃眉之急。
当我和何超龙带着几个卡车的粮食，重新回到四方城后，真就印证了那句，有奶便是娘的至理名言。
前面还要将我们碎尸万断的四方城民众，下一秒就欢呼雀跃，甚至有人开始带头喊起了我的名字。
他们压根不关心，这些看起来成批成批的粮食究竟从何而来，他们只会摸着自己的肚皮，想象着这下好了，下一顿可算有了着落。
事实证明，从常悲天处借来口粮的行为，是完全正确的。
他不仅仅救了四方城迫在眉睫的食物危机，更重要的是，顺带也缓和了不少，民众对我心中无以复加的仇恨。
再加上何超龙的口才不错，当着全体民众的面，大谈我是如何如何为大家着想，几次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全，也要为大家争取口粮，言辞十分动容，听的甚至有个别民众都在隐隐落泪。
效果还是很好的，至少从表面上看，有部分民众开始支持我了。
当然对我心中充满怨恨的一些人，比如马哥阿明那一帮人，他们就躲在人群里，一双双充满戾气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我，隔着很远的距离，都能明显感觉到杀意正浓。
其实当日我躲在背处，暗中听了他们的对话，大致也听明白了，应该是那个叫马哥的人，他的儿子应该是在清醒军上门清算中不幸牺牲，然后他就把帐算到了我头上。
还有跟他一起的那几个，大致情况和马哥差不多，都是有亲人惨死，然后都计到了我头上。
虽然心有愧疚，这点不假，可冤有头债有主，真正杀死他们亲人的，难道不是清醒军，记恨到我头上，他们死去的亲人在天有灵，真的能安息么？
但这些话，也只能是脑子里过一遍，仇恨这种情绪，它只认人，从不认道理，多说无益。
在离开安格庄之前，我曾请求过常悲天，让我把董青带回来。
常悲天听我这么说，只是耸肩一笑，反问董青，愿不愿意跟我回去。
董青不假思索的就说：“肯定不愿意了，跟黎寻回去挨饿啊，不是，黎寻你是不是脑子有病，自己都顾不过来，你在想什么？”
当初听了董青这话，我愣了许久，忽然觉得他无比的陌生。
但把这件事告诉了吴岩祖和黑虹后，他二人却是感到十分欣慰，尤其黑虹，含着热泪露出了久违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