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想上二楼去看望黑虹,走到一半又退了下来,有很多话想和她说,但见了面只怕难以开口。
星野真弓提到的洲际政府,以及什么外骨骼技术,其实打乱了我的计划,我所做的一切努力,其实都是在为黑虹的今后考虑,四方城如果能成为理想的生存之地,那再好不过,不止黑虹,小队当中有想留下来的,我都会抱着十二分的赞成。
毕竟再往下的路,一定会越来越艰难,金子的牺牲,成了我永远也挥之不去的梦魇,我有时会梦到他,然后忽然从泪水中惊醒过来。
自从金子离开后,我似乎变得越来越感性,作为队长,我意识到自己早已不再适合这个位置,所以,如果能为小队再做些什么,我希望是现在,现在就把四方城所有明面上以及潜在的危机给消除,为他们寻求一个理想的生存之地。
至于我自己今后的路,何去何从,其实越来越迷茫。
如果有人问起我,我会说不知道,然后保持沉默。
从废墟城再次出发到如今,我们走过了秋冬两季,眼看着藏地近在咫尺,我却反而变得彷徨,不知所措。
人有目标时,总会一往无前,无论做什么,都会感觉时刻充满了力量。
可目标一旦近在眼前,便会怀疑,否定,不停的自我否定。
“茗欣,没有告诉黑虹这件事,其实是对的。”
“可是我们应该告诉她。”顾茗欣认真的看着我:“黎寻,我明白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无论你怎么想,最后能做决定的,还是黑虹自己,所以这件事早晚还是要告诉她,让她自己决定。”
“那是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我看了眼时间,回到四方城差不多也两三个小时了,奇怪的是,向虎和老斑鸠到现在也没找上我,这不应该,他们恐怕在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把我们赶出四方城,而我走进医铺时很多人都看到了,不存在隐瞒行踪。
“慈恩醒了后,第一时间通知我,我还有其他事,你们,都照顾好自己。”
说完我转过身,刚准备离开医铺,忽然几声枪响,让我顿时心惊肉跳,来不及再交代什么,拔腿就朝门外跑去。
枪声是从城中传来,我不怕向虎和老斑鸠找我谈,就害怕他们采取极端的行为。
快速跑到事发地点时,十字路口处以中心线为界,两侧早已堆满了人。
东侧是以宋丰远为首的残手党战士,大致扫了一眼,应该是全员都到齐了。
而对面一侧,则是以向虎和老斑鸠为守的四方城势力,看两边对峙的状态,想必在我赶到之前,局面就已经很紧张了。
“向虎,劳资之前还觉得你是个爷们儿,前站的战士都是血气方刚的真爷们儿,没想到真是瞎了眼,话就放在这儿,当初是黎寻招我们进城,所以想让我们离开,那也是黎寻来说话,你向虎算个求!”
一听就是俊子的大嗓门。
我并没有第一时间走进场,而是稍微观察了对峙双方的情况。
残手党全员武装整齐,除去之前在尸潮侵袭事件中,牺牲的十多人,还剩下近七十人,全员拉开位置,摆出了随时战斗的射击姿势。
而另一边人数显然要几倍于这边,向虎带领的前站人员,再加上老斑鸠招揽的部下,以及一批刚刚从练兵场走出来的民兵,一眼扫过去,至少得有三四百人。
看到这一幕,我只觉得无奈,当初设立民兵训练场,是为了今后对抗清醒军,没想到却在此时,被向虎和老斑鸠拉了出来对抗起了自己人,当然了,向虎肯定不会认为残手党是自己人,他应该从来都没认为过,真是莫大的讽刺。
这三四百人其实还不是关键,关键是他们人手都持有枪械,和残手党的战士一样,抬起了枪管,虎视眈眈的瞄向这边。
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是把武器库的托付给了刘师傅,让他必须做好登记,每日民兵训练任务结束之后,都必须第一时间收缴上来,现在看来,武器库已然失守,其实也不能怪刘师傅看管不利,如果我没猜错,他现在恐怕已经被向虎的人看守了起来。
这些枪械弹药一旦流入到四方城普通民众手里,必然会是另一场灾难,从未开过枪的他们,并不知道扣动扳机的那一刻意味着什么。
唯一庆幸的是,双方目前仍处于紧张的对峙状态,而刚刚我听到的几声枪响,应该是双方用来互相警告开的枪,因为场中并未出现伤亡。
“老宋。”向虎喊道:“好话歹话我都和你说清楚了,正是因为顾念咱们之前并肩作战的这一份情谊,我才克制着没让冲突爆发,你们在四方城这些日子,我们也没亏待你们吧,吃的喝的,都先紧着你们先用,可你们不能因此就认为四方城成了你们的地盘,赖着不走了,是,是黎寻把你们请进四方城的,但黎寻就能代表我四方城了?”
“你说这话真是可笑。”宋丰远回道:“那我就想问了,你向虎就能代表四方城了?”
“也许不能。”向虎朝身后扫了一圈:“但我能代表身后四百多名四方城有血性的同胞,现在请你们立即离开,否则!”
“否则怎样?”我推开人群,来到了对峙的前列。
“黎寻,你可算来了,这她娘的都什么情况?”宋丰远指着向虎:“这也是你的意思?不是,想让我们离开四方城,早说啊,来这一套算什么!”
“我的意思?”我笑着拍了拍宋丰远,同时拉了一把面前有些亢奋的俊子,我倒不害怕向虎等人再次开枪,担心的是俊子这小子,本身就窝了一肚子火,再被向虎给刺激到了就不太好了。“老宋你说着话,可真是让伤心,我是那种背后使坏的小人么?”
“黎寻,你不用拐弯抹角的羞辱人。”向虎喊道:“你来了正好,你应该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吧,时限到了,该是你兑现的时候了。”
我并未搭理向虎,故意做出疑惑的表情看向宋丰远:“老宋,你怎么不把我们昨晚去了哪里,干了什么,说给对面听?”
“说给他们听?”宋丰远还没反应过来,拉了拉我小声道:“黎寻你搞什么,咱们昨晚的行动不是秘密行动嘛,我还专门给昨晚参与行动的兄弟下了封口令,你搞什么啊。”
“谁让你下封口令了。”我好笑道:“完全没那个必要,行了,你也别瞪眼了,说吧,告诉他们,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他们。”
“昨晚?”老斑鸠紧皱着眉头,看了眼向虎:“向虎你什么情况,昨晚不是你派人专门盯着这边,他们都做了什么?”
“我是派人盯了啊。”向虎迟疑的看向了我:“残手党大部队并未有异常,一切照旧,至于黎寻这边,我也派人盯着,也没见他出门,不,不是,黎寻你到底想说什么?”
“如果能被你派来的人给盯死了,那也太丢人了。”我耸了耸肩,好笑的说道:“真不是想羞辱你们,前站需要学习的东西实在太多,尤其是盯梢这方面,就这么说吧,你能派人盯着我,同样我也能让人盯着你们,提前暴露位置是非常愚蠢的事情。”
“黎寻你——!”向虎指了指我,似乎被气的不轻。
“先别激动,因为待会儿你们知道了,昨晚我们的行动后,只怕会更激动,哦对了,在此之前,我必须要提醒各位,枪是好东西,但开枪之前,劝各位深思熟虑一番,想一想刚刚过去的尸潮侵袭事件。”
“黎寻,你们是不是又去招惹清醒军了?”老斑鸠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望着我:“你,你们到底都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