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寻，你真以为如今的末世，全都是丧尸病毒造成的吗？”廉修冷笑道：“在老头子看来，根本就不是，狗屁人类命运共同体，不过是一个欺世盗名的虚假口号罢了，历史中从来就没真正出现过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时候，为了利益，人类自诞生以来，就从未停止过自相残杀，将来也绝不会停止，丧尸病毒的出现，不过是加剧了末世化的进程，没有丧尸病毒，末世也迟早会到来，不过是早一天和迟一天的区别而已。”
这是我第一次从廉修口中听到这番言论，但类似的言论我却从不同的人口中，听到过许多次了。
没有丧尸病毒，人类的末世，也一定会到来……我不敢苟同，却也无力反驳。
“扯远了……”廉修递来一支烟，自己先大口的抽了起来，试图想用烟雾来驱散掉之前莫名的激动。
“老头子说这些，也不是为了改变你的想法，只是想让你明白，不要相信人性，任何时候，你都要把人想的更坏一些，这样自己才能活的更久一些，这是老头子活到这把年纪，唯一确定的事情。”
“但我记得……”我想了想，说道：“成老爷子曾告诉过我，要相信人类，你们这么颠来倒去，我到底该相信什么？”
“相信自己。”廉修停下了所有的动作，看着我。
我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廉修一向是我看不透的那类人。
我们的谈话进行了很久，直到有人朝我们这边匆匆赶来，廉修及时中断了谈话。
打开门后，我还未看清人脸，就被人紧紧的缠抱住了，熟悉的淡淡发香味，传入我的口鼻中，我伸出手也轻轻的抱了抱她：“顾茗欣，好久不见。”
“寻，我以为……以为……”
“以为再也见不到我们了是不是？”我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她：“好了，你勒住了我的脖子，有些喘不上气。”
“啊……”顾茗欣赶紧松开了我，我这才开清她的样子。
比起过去似乎更消瘦了，却显得五官更加立体了。
她依旧美丽，是的，我能想到形容顾茗欣的词语只有美丽，她的美丽不同于清姬的美，后者是男人赤裸裸的欲望，而前者则是美好的象征，或者说，见到清姬的男人，都抑制不住的想要占有她，而见到顾茗欣的男人，则是想去拥有她。
她的美丽是端庄的，温柔的，双眸含水，总是那么干净，看人看着就很舒服，自在。
“你……你还好吗？”
我和顾茗欣同时说出这句话，愣了愣，相互一笑。
“那啥……”廉修起了身：“你们这对旧人难得重逢，老头子就不在这儿惹人嫌了，小寻呐，这间房子就暂时借给你住了，住多久都没问题，老头子还有点别的事要处理，走了。”
“等等。”我拦道：“咱们的话还没说完……”
廉修举起拐杖轻轻拍了我一下，看了眼偷着乐的顾茗欣：“你这小兔崽子，心里怎么一点数都没。咋俩能有啥事，屁大点事，还能比顾丫头的事更重要了，闪开，没点眼力价的家伙。”
廉修推开我，冲顾茗欣点了点头，接着一声不吭的离开了房间。
“这老头就这样……”
我和顾茗欣再次同时开口，又是一愣，接着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默契这事，通常是不讲道理的，心里想什么，说出来时，刚好踩在漫长的时间长河的同一点上，很容易瞬间让人忘掉所有的烦恼和忧愁，心情也会变得无比的愉悦和轻松。
虽是大半年未见，却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生疏感，顾茗欣还是那样，温柔的令人心疼。
“夏灵呢？”我问。
“她抱着孩子就不撒手了，连我这个亲娘都碰不着了，这会儿应该还在房间里……”
“这丫头可很有意思。”我撇了撇嘴：“也不把孩子抱来给我看看，听说孩子很漂亮？”
“不是听说。”顾茗欣皱了皱眉头：“是本来就很漂亮，现在在城主府人见人爱呢，哦对了，寻，有件事没机会和你说……希望你不要生气……”
看着顾茗欣低下了头，犹犹豫豫的样子，我反倒有些着急了：“快说。”
“就是……自从你们离开后，廉修城主一直都挺照顾我，吃喝用度从来都给我最好的，时间久了，我也很不好意思，刚好生了孩子后，廉修城主想认孩子 做爷爷，我就……就……”
“嗨，我当是什么大事，这事你做的没问题。”
“我是担心你会不开心，毕竟……”顾茗欣抬起头偷偷看了我一眼，见我盯着她，赶紧又埋下了头。
我明白她的意思，从我把她买到身边后，她就已经算是我的女人了。
“不用。”我摆了摆手：“对了，孩子叫什么？”
“还没起名字，就等着你回来拿主意……”顾茗欣看着我：“其实孩子叫什么并不重要，姓什么才重要，寻，你说呢？”
“当然跟孩子他爹一个姓了……”我这话一出口，立马就后悔了，眼见着顾茗欣的眼神从欣喜转为黯淡，真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巴掌，都怪董青，天天跟他呆一起，时间久了，被传染了一张破嘴。
气氛稍有些尴尬，过了许久，顾茗欣微微一笑，说：“孩子他爷爷一直吵着闹着，要让孩子姓廉，我一直没敢应允呢。”
“没答应就对了。这老头想的真美，白捡一孙子，还得认祖归宗，想什么呢？”
顾茗欣抿嘴一笑。
“孩子的名字不急，容我好好想想，抽空得让吴彦祖参考参考，他文化水平高，想必能起个不错的名字。”
顾茗欣愣了愣：“吴彦祖，是谁……”
“嗨，没来得及和你说，吴彦祖啊，是我一故人，这次亥城之行，咱们能平安归来，得亏有这老头了，反正你知道有他这人就行了，以后见着也不用搭理，不是啥好人。”
“听你这么说，一定很有趣了。”
我摊了摊手，望着顾茗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
“寻，这次回来，还走吗？”顾茗欣认真的问道。
我皱起了眉头，这个问题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和顾茗欣说。
“寻，我已经想好了，我们不要去明光岛了好不好，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明光岛？”我愣了愣。
顾茗欣见我这样，也愣住了。
我这才想起，当初离开废墟城时，曾答应顾茗欣，等我回来后，就带她回到她一直心心念念的明光岛这件事。
对于明光岛，过去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境中，可后来不知为何，已经有很久没再梦到过了。
过去对于明光岛的认知，我只停留在一个美好的幻想中不可自拔，可随着亥城之行，知道了基地组织的存在，也对派有所了解后，便深知明光岛并不是我想象中完美的乐土。
那时我的内心是极度崩溃和痛苦的，梦想崩塌后的重量，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一度感到窒息。
于是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不愿再去想起明光岛这三个字，并刻意回避与之相关的一切，想要努力忘掉它。
然而在今日此时，面对顾茗欣的疑惑，却不得不重提起它。
对于顾茗欣的态度，我很意外。
明光岛对于我，是一场美好的梦境，破碎了便破碎了，痛苦过后，生活依旧得继续，可对于顾茗欣而言，明光岛是她的故土，是她曾经的家园，哪里有着她过去所有的回忆。
她心心念念，从来不敢忘却的地方，怎会如此轻易放弃？
“不去明光岛了？”我问：“为什么？”
顾茗欣摇了摇头：“你们离开后，我也想了很久很久，突然觉得明光岛的一切，早已与我毫无关系，前尘往事，都是过眼云烟，既然云烟已过，我若再苦苦纠缠，那就太对不起自己，对不起真正关心我的人。”
顾茗欣望着我，目光闪烁。
“可明光岛毕竟有更优越的生活条件，再说你现在有了孩子，难道你不想让他生活的更好一些吗，别说气话，只要你点头，我会想办法，把你们母子送上去。”
“不。”顾茗欣难得坚定的看着我：“我已经拿定了主意，今后你在哪儿，我母子便跟在哪里，如果你会去明光岛，那我们便去，可如果你不去，我们也不去。”
“想好了吗？”
“嗯。”顾茗欣点了点头，柔情的看着我：“寻，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好想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