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立表达的意思很明确,此时的血清已很难继续保存,当下必须立即作用于人体。
对于血清这种物质的认知,我知之甚少,本能的排斥。
怪仨儿更不必多说,他一向惜命,听说要往身体里注射这玩意儿,干脆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这样一来,张立就显得很为难了,他说:“非是我不愿,而是由于我的身份,根本无法离开研究中心半步,即使注射了这份血清,也无法完成朱将军的嘱托……”
我问:“既然血清如此重要,朱将军就没做多余的备份?”
“哎……”张立沮丧的说道:“之前是有过备份,但都被活死人发现了并销毁了,就连这一份,若不是朱将军亲自送到黎队长你手里,只怕也难以得存……”
“注射这份血清后,会出现什么后果?”
张立略微思索后,说道:“你们的顾虑我很清楚,既然你们已听说过绿尸,想必也清楚关于研究中心它的由来,可你们所不了解的是,研究中心内部也分为两派,右派支持朱将军,以研制丧尸病毒疫苗为己任,而左派则支持活死人,主要研究丧尸病毒的诸多变异序列,比如暴走丧尸就是他们杰出的产品,以及可能随时问世的绿尸。左派成员其实又分为两种类型,一种是纯粹的科研人员,在他们眼中,只有疯狂的试验,以及最终的试验成果,至于人类幸存者的死活,比起试验,他们漠不关心。另一种则是把活死人的思想,当作精神导师,企图利用试验成果报复全人类,毁灭或重启地球文明,这种人唯活死人马首是瞻,像偏持的信徒般,最为可怕……”
我问:“所以说,你是坚定的左派?”
张立认真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其实像我这样的左派,在研究中心还有很多,在朱将军身体力行下,他们都深受感动与鼓舞,无论这里的环境多么恶劣,始终保持着自我的人性与对人类社会的良知性,丧尸病毒并不可怕,再给我们五年,或者最多十年,就一定能研究出真正的疫苗,到了那时,千万万万的人类幸存者,都将免疫丧尸病毒的传染,他们会从无数废土与地下走出来,拿起武器,灭杀掉丧尸,重新夺回属于人类的世界,然而在此期间,最令人感到胆寒与无助的却是人心,他们认为自己在末世遭遇了不公平的对待,于是满心都是仇恨,路越走越偏,渐渐地甚至忘了自己也属于人类的一员……”
“比丧尸病毒更让人感到恐惧的,是人心……”
我喃喃自语着,赞同张立的观点。
是的,自从来到亥城,我们一路所遭遇过无数险境,看似都与丧尸袭击有关,但实则每一桩每一件都因人的算计,毛腿子,铁婶,陈总,绅士,包打听,光头,他们原本可以像过去一样活得好好的,却深陷于一场关于拯救与毁灭的阴谋之中,死于非命,试问,他们哪一个又是死于寻常?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渐渐逼近了真相。
而即使知道真相了又如何,这些人死便死了,从一开始,他们的死就像是注定好的,毫无例外。
“朱将军离去后,左派人员将会持续的受到排挤,研究中心一至三层中,其实有很多优秀的研究员,以及有着过硬本事的科研团队,他们大多与我一样都是左派,也因此,被下放到毫无意义的上三层研究科室中,整日无所事事,却还要装作努力工作的样子,研究中心真正的核心区域,已完全被活死人以及他的死忠者所掌控……黎队长,你可以为何我一定要追究赵周以及赵家的责任?其实说到底,我也是有私心的,我想通过左派研究员被撞死一事,大作文章,为所有左派人士争取到更多的利益,如果这件事就这么被压了下去,今天可以有人撞死我左派成员,明天就一定会有其他左派死于不明不白,甚至于被绑架,暗杀也不是不可能……”
“我有个疑惑……”我问:“如你所说,如今研究中心已被活死人以及他的死忠党所掌控,你们这么闹,他们会同意?”
“他们能不同意?”张立说到这里,神情一变,骄傲的说:“全研究中心最好的病毒专家芮博识,就是咱左派的,虽说因为身份被排挤到了闲散科室,可绿尸想要成功很多关键性数据,都得靠芮博士的理论支持,哦,对了,芮博士你也许还没听说过,他是这间实验室的主任,我其实是他的助手,芮博士因为从一开始坚决反对绿尸计划,加上朱将军的离去,他开始消极怠工,如今已被活死人给软禁,活死人企图通过威胁等手段,逼迫芮博士就绪,同时出了赵周一事,我便借机向活死人施压,一方面希望能释放芮博士,另一方面则希望我左派人员能得到公正的对待,还像过去一样,右派他们研究他们的毁灭性病毒,我们不管,而我们研究病毒的疫苗,他们也不要过问,这便是全部事情的由来……”
“我明白了……”我说:“活死人所掌控的研究中心,其实还是需要你们这群人,所以他并不能真把你们怎么着,你希望借助赵周一事,左派人员能得到公正的对待,可你有没有想过,活死人的底线是什么,他岂能让你们事事如意,一直退让的话,他的死忠党那边又岂能答应,所以说到底,这件事并不会像你所希望的发展下去,你可以借助赵周一事大作文章,活死人当然也可以。”
张立是神色变得黯淡,低头道:“是啊,赵周一事,从出事至今已数月有余,如果朱将军还活着,赵周必受严惩,可活死人就……其实我也明白,他希望借助这件事,和我们左派谈条件,同意赵周施以一级尸刑,但同时芮博士要听话,我们所有左派人员,今后也得无条件投入到绿尸的计划之中,也正因芮博士的不妥协,宁死不屈,导致这件事一直悬而未解……”
“我想问……”我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口中的活死人和朱将军,他二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张立听闻,吃惊的看着我,张了张嘴,反问道:“不是吧黎队长,你到现在还不知道?”
我摇了摇头。
张立叹了口气,说:“也是,你和朱将军见面时,他的身体已经熬到了最后,他还没来及的把活死人的秘密告之与你,就……”
我问:“所以你知道多少?”
张立说:“其实说是秘密,也只是针对研究中心之外的人而言,在我们这里,早就是一件公开化的事情,几乎所有参与过第一次假设性疫苗试验的人员,都很清楚,活死人与朱将军他们其实是一个人……”
“什么!”我诧异极了,难以置信的盯着张立:“这怎么可能!你是说,活死人和朱将军都是死城的城主?不,我不明白,一个人是怎么能通过两种不同的身份,不同的人格来控制死城!”
“是这样的,本来确实不可能。”张立解释说:“凡是参与第一次假设性疫苗的实验体,最终活下来的,都会呈现出两种不同的人格,在医学上解释为,分裂型人格,但其实这么说并不准确,分裂型人格都是间歇性的,而出现在实验体身上的症状却是持续性的,就像是一株根茎上蔓延出两条枝叶,这两条枝叶都是真实存在,朱将军作为实验体的一员,也出现了这样的异常……”
“不对。”我摇头道:“我所听说的,当初参与第一次疫苗的实验体,一共有800名,后来只存活了朱将军这一例,可你却说……”
“这是谣传罢了。”张立惨淡一笑,解释道:“其实当初只有600多名活人类活体实验者,通过实验后,存活率其实高达52%,但后来这300多人,全部都出现了上述中令人难以解释的异状,就像是身体里分裂出了另一个灵魂,无时不刻与你抢占着身体的支配权,这300名实验体,在之后的几年,自杀,或互相残杀,最终活下来的,包括朱将军和活死人在内,只有寥寥数人……”
“我还是不太明白。”我又问:“朱将军和活死人住在一个身体里,他们又是如何分开管理研究中心和死城的?”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张立若有所思道:“也许是他二者经过了一种外人所不知的相互妥协,或者说是意念上的相互压制,但只要朱将军出现,他总是穿着整洁如新的那套军装,行为举止,也能一眼辨认,而活死人出现时,则是一副邋遢,极其丑恶的嘴脸,很好区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