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医生,什么白医生?”我愣了愣。
“瞧,来了。”金子指着从驾驶舱走出来的一女人身影,看清跟在她身后的吴岩祖后,我才恍然大悟,白医生,欢乐城药房的那位冷傲的白医生,她怎么跟到船上了?
金子凑到我面前说:“老祖可真行,还真就把人给拐来了,我跟你说啊……算了,人来了,等会儿再细说。”
“动一动脚趾。”白医生站在我面前,不耐烦的说道:“看着我做什么,让你动就动。”
“听医嘱。”吴岩祖蹲了下来:“让你做啥就做啥,咱现在都是自己人了。”
虽然感到荒唐,但我还是照做了,白医生见状点了点头:“还行,年轻结实,经得住糟踏,这是药,老头你负责看她,我得去看看其他人。”
“得勒。交给我您就放心吧。”吴岩祖笑眯眯的盯着转身离去的白医生,过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直接掰开了我的嘴,硬是把手里的一大把药塞到我的嘴里,看着我嚼了起来,拍了拍我,起身朝白医生追了去:“那啥,咱爷俩儿回头再聊。”
“这老头中邪了?”我愣愣看着金子。
“可不是嘛。”金子笑了笑:“自从白医生来咱船上后,老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谁也不爱搭理了,每分每秒都围着人白医生转,我还觉得挺奇怪,白医生也不嫌烦,好像还很享受似的,搞不懂……”
“白医生怎么会跟来,欢乐城的药房不管了?”
“哪儿还有药房啊,在老祖的强烈要求下,咱直接把人整个药店都给盘了下来,足足花了4万黑币,这不,药房没了,白医生无家可归了,可不得跟着咱到船上了,黎寻你看明白没,老祖这算盘打的可深着呢。”金子挤了挤眼。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这老头都不服不行。
看了看四周,我问道:“现在船上是什么情况?”
“有了大量药品,再加上两个医生的协作,病情已经基本控制住了,没有出现人员损失,就是想要全体恢复健康,可能还需要些日子。哦,对了,你一定饿坏了吧,得,这会儿我给你当保姆,等着。”
金子神秘兮兮的离开了没多久,随后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大碗,放到我面前:“新鲜的粥,你算是有口福了。”
我望着热气腾腾的粥,上面还漂浮着菜花,闻了闻还有油香,愣了愣。
“你就尽管吃吧,咱船上现在物资充足的很,你给的那五万黑币,四万拿来买药店了,剩下一万,反正欢乐城里,咱用的着的买了不少回来。你还别说,小小一欢乐城,里面的储备还真是惊人,要不是船舱有限,还能搬不少好东西。”
我确实饿极了,也顾不上烫,没一会儿就将粥给拔干净了。
“其他人呢。”我将碗递给金子。
金子指了指上层的甲板:“董然你是知道的,别人在睡时,他从来不睡,拿着狙击枪在上面守着呢,至于董青和黑虹,这俩人估计也没睡,自从黑虹醒了,这俩冤家又开始了,又吵又闹的没消停过,却也算有趣,怪仨儿刚还在你边上守着呢,实在撑不住,我让他去别的舱室休息去了。夏灵从你回来就没离开过,怎么劝都不行,非要守着你醒,这不也折腾的够呛,睡死过去了。梅医生也不放心你,说醒了赶紧叫她,有白医生看着,就让她歇着吧,我们离开这两天,也真是苦了她了,一点都没闭眼,人都快垮了。”
“黑虹什么时候醒的,现在……”
“你昏过去,她醒了,巧不巧。还真是挺郁闷,黑虹醒了后,什么都不记得了,本来我让其他人也别跟他说飞爷那段经历,这也不是什么好听的事,可董青那大嘴巴你是晓得的,之后这俩冤家,就到底有没有发生过那些事,一个非要说个清楚,一个你还有理了,你追我赶得,估计且得闹呢。”
我叹了口气,没事就好。
“哦对了,有件事想了想,还是得给你说明,船临行前,飞爷亲自来过。”
我顿了顿,抬起头疑惑的望着金子。
“当时差点打起来了,但在董然的阻拦下,我们这边还是克制住了,后来才知道,飞爷没有恶意,他是想亲自送我们一程,治你枪伤的特效药还是他带来的,哦对了,临走时,他还留了一封信给你,说是等你醒来亲自打开。”金子说着从身上掏出一封信,递到我面前。
我看了眼金子,他似乎和我一样疑惑,但还是转过了身。
“黎寻:
见字如晤。
匆匆一别,百感交集,再三思量,还是想多说些什么。
很抱歉,向你开了两枪,但若没这两枪,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你当时百折不挠,宁死不屈的样子,让我恍然间看到了陈总的影子,也是从那一刻,我决定放过你们,让你们走。
我怕是时日无多,在我有限的生命中,依旧会坚守信仰,或许不久,我将会带领欢乐城有限的力量杀入死城,固然自不量力,飞蛾扑火,却也无怨无悔,穷我一生,都在为了一份事业在努力奋斗。
你呢?
你有没有想明白,自己是为了什么在奋斗,在奋不顾身向前走。
我自知,没有资格与你叨扰再三,甚至没资格作出此问。
但,请你相信,千万道路,千万信仰,终究是殊途同归,无论你愿不愿意,接不接受,你已经在路上,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事实。
你我非同路人,非友非敌,最终的目标,却是一样。
希望你能一直活下去,这世道也该多一些像你一样的年轻人,很可惜,你我今此一别,怕是再无相见之日,我终究是无法亲眼见到,继承陈总信念的年轻人,到底能走多远,又能创造出怎样的新世界。
是的,新世界,不同于如今幸存者所言传的,眼前的,稀烂的,让人感到荒凉的新世界,而应该是一个全新的,每个人都想象过的,却又不敢去想的新世界。
我真的很想,很想,看着你,一直看着你,天不如愿,唯有在心中默默给出一份微不足道的祝福。
黑虹姑娘,请妥善照料,她始终是我斩首派的一员,我虽不能亲眼你之道路,那就让她替我一路相伴去见证希望。
借陈总的话。
黑暗即使再长,人们依然可以重新走向光明。
黎寻,努力,坚持,最后,愿你善良,祝你平安。
杜飞。”
我握着信,手在颤抖,心中思绪万万千,一时难以疏解。
殊途同归,是的。
但凡为这个世界在努力的人,每一个人,必将殊途同归。
没有希望,那便创造希望。
如果连创造都难。
那便将自身化作希望。
如此希望,它必将永世不灭。
陈总如是,我又何坎?
我抬起头,金子仍在我身边,忧心忡忡的守着,我擦了擦湿润的眼角,笑了笑,将信递给了他。
没有什么好隐瞒,其实我一直不愿承认的是,早在很久之前,我们便成了最真挚的同志。
金子看着信,表情变化很大,从最初的难以理解,到极度的震惊和错愕,他微微张开的嘴,就一直没合拢过。
飞爷是极度矛盾的人。
全在信中,一字一语,看的明明白白。
一方面,他坚守着所谓的信仰,不愿动摇。
另一方面,他也一直被陈总所感动着,却又不愿承认。
借着我之名,才将这话流露出来,与其说想看着我和队伍能走多远,不如说,他希望陈总所勾勒出来的希望,永不幻灭。
我很难界定,飞爷究竟算是好人还是恶人,但似乎也无关紧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