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不会觉得向虎是个愚蠢的人,但他自从和摊牌后,就开始变得处处针对于我,很多时候针对的过于明显,就难免显得有些愚蠢。
“道理其实明摆着。”我选择忽视向虎,对白墨城主解释道:“四方城若要选择与清醒军为敌,以四方城目前的防卫力量,实在不足以抵抗清醒军的炮火攻势,清醒军一旦打来,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自然是杀人屠城以儆效尤,如果我等还死守在四方城,那么炮火会首先攻向四方城的城墙,接着会瞄准各个房屋,但如果他们奔赴而来,发现是一座空城,或许会破坏四方城的一些建筑以泄心头怒火,但我想请问二位,两者取其轻,你们会如何抉择?”
“黎寻说的有道理。”老斑鸠接过话,肯定道:“清醒军从来就不做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发现四方城是座空城后,大概率不会破坏他,反而会分出少许兵力,占领四方城,可如果我们死守的话,他们就会不顾一切的发起攻击,四方城反而会遭受战火焚烧。”
“保护四方城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面对强于我们数倍的敌人,正面抗争是很愚蠢的行为,我知道你们至今瞧不上残手党颠沛流离的生存方式,但正是这样的生存方式,让残手党一直存活到了今日,犁城地区地形十分复杂多变,本就最适合游击骚扰战术,我们可暂时放弃四方城,就权当四方城临时被清醒军代为照看,从而与残手党一起,配合着打游击,你东我西,你来我往,兵不厌诈,清醒军必然会分兵,而我在暗,敌在明,便能先一步洞察敌军动态,再做临时部署。”
“放弃四方城,身强力壮的年轻还好说,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妇女儿童怎么办,他们从未经历过居无定所的流浪,还要东躲西藏,犁城地区地形的确适合藏身,但同时环境也很恶劣,黎寻,你要明白,长期如此,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熬过去,不等清醒军杀来,唉……”
白墨到底是个妇人,一些本不该纠结的问题,她却始终纠缠着不放。
“所以白墨城主,我想你们商量了一天一夜,最纠结的还是,无法接受四方城再次经历流血伤亡事件对吧?”
“黎寻,你要理解我,如果你能站在我的角度看待问题,你也会一样,尽管向清醒军投降,卑躬屈膝,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可至少能保证我四方城大多数人能活下来,活着,难道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吗?”
“活着,没有尊严,不能开口说话的活着,你们真的能接受吗,况且,事已至此,你们准备怎么和清醒军交差,是准备把当晚执行刺杀行动的我等推出去顶罪?别天真了,以为这样便能糊弄清醒军的首席,那就大错特错。”
“是。”白墨城主难过的点了点头:“是很难糊弄,毕竟我四方城接纳各位,来日已久,已经不可能摆脱干系,但我们可以付出一些代价,可以和清醒军谈,他们或许会杀掉一部分人,可能包括在我内,以震慑众人,但四方城有成熟的庄田,还有部分手工坊,清醒军需要这些,需要继续有人为他们工作,生产物资所需,因此他们绝不会像残手党一样,对我等赶尽杀绝,所以黎寻,如果你没有很好的对抗之法,即使明知不可为,我也只好如此了,就算将来要背负骂名,被后世所不耻,那便让我这个城主来一己承受吧。”
白墨城主的话,让我一时感到措不及防,见她态度坚决,我几次张嘴,竟无话可说。
对于一个决心赴死以求成全之人,说什么都显得矫情。
我应该劝她不要这么想吗,那就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对抗策略,如果不能,那就闭嘴,什么都不要再说了。
白墨城主说的这些并没有道理,尤其得知常悲天庞大的野心之后,我更加确定,他在犁城的所在所谓,并非为了单纯的屠戮,而是为了收拢并积攒丰厚的物资,以及快速的扩充军力,因此,他的确犯不着,对四方城进行三光政策,毕竟四方城的存在,仍有榨取的意义,不止是成熟的庄田以及各类手工坊业,一千多的苦力也是丰厚的资源。
有一段时间,我甚至被白墨城主给说动,竟然觉得按照她的主张,便是四方城目前最好的出路。
我明知道这样不对,肯定不对,可一时竟难以反驳。
“老斑鸠,我是不是早就说了。”向虎见缝插针的喊着话:“黎寻他就是个空架子,他根本就拿不出具体的对抗之策,你还不信,祸是他们闯的,四方城变成今天这样,他和他的小队功劳可是不小,现在算什么,啊?”
“黎寻,你果真没有万全之策?”老斑鸠紧锁眉头的看着我:“你不像是一个鲁莽之人,既然选择逼迫我四方城不得不战,又怎会没有应对之策,你倒是说话啊。”
“谁说黎寻没有应对之策了?”吴岩祖说着话推门直入,我愣了愣,不是让他在外面策应,怎么这时候莫名其妙的也跟了过来,另外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没有人通报?
吴岩祖冲我点了点头,意思很明显,让我放宽心,他应该已经调来了残手党战士部署在了城主府附近,随时能进行支援。
也对,我上来也有一会儿了,始终没见动静,以吴岩祖的急性子,摸上来探听情况也属正常。
“你小子看啥看,没见过亲大爷啊?”吴岩祖瞪了向虎一眼:“也对,你小子双亲都不在了,你亲大爷的骨灰也定然是寻不到了,没皮没脸的混账小子,是不是跪久了站不起来了!什么叫祸是咱们闯的,跟人老宋称兄道弟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小子敢说这话,一天天的不学着一身正气,净搞些背后小人的勾当,老祖还就告诉你小子了,就算是当小人,玩阴的你他娘的也不够格!”
“吴岩祖,你过分了。”白墨站了起来,紧盯着吴岩祖,眼神中明显充满了怒意。
“过分?”吴岩祖指了指自己:“这就管老祖过分了,过分的还在后头呢,那个姓向的小子,你听好了,常悲天有个丧尸女儿,豢养在他的私人府邸中,这事,你们前站的情报收集,应该有所耳闻吧……”
“你……吴岩祖你……你到底想说什么!”向虎似乎瞬间捕捉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见他这样还真被吴岩祖给说中了,关于常悲天有个丧尸女儿的情报,前站应该是知晓的。
“别着急,你小子刚不是说咱们净给四方城惹祸嘛,还真就被你小子说中了,常悲天这个宝贝丧尸女儿啊,被老祖给赐予了仁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白墨勃然大怒,抬起手猛然重锤向桌面,把我给吓了一跳。“为什么,吴岩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
“老祖做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全然凭着助人为乐的雷锋精神在行事,不过事后嘛,确实感到有些冲动了,黎寻,你说,这常悲天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被杀死后,这笔帐该怎么算呢,会不会算到四方城头上?”
我愣了愣,半天没回过神来,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处。
“完了,彻底完了……”白墨城主从之前的愤怒与震惊中,转眼间变得失魂落魄,瘫坐在座椅上,搭着手似在喃喃自语:“这该如何是好,难道我四方城真的就在劫难逃了吗,你们……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我他吗的要杀了你,杀了你们!”向虎忽然抽出手枪,咔嚓就上了膛,双眼充血,抬手间眼看着就要扣动扳机,我此时再拔枪已是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