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2章 畜生
关于残手党的评价，几乎所有的人都会第一时间，不约而不同提到疯狂一词。
曾与残手党人有过密切接触的我，也必须承认，是的，他们是疯狂的，甚至难以理解的。
我所接触过的残手党人，几乎每一个残手党人，心中只剩下复仇的信念，为了报复清醒军，他们甚至已经到了敌我不分的地步，使得其他营地的普通民众跟着一起饱受折磨，这一点已得到了充分的事实证明，纵使号国首领亲自辩解，也无法将其洗脱干净。
也正因如此，不止蛮女部落一家对残手党的恨意，更甚于清醒军数倍，我所了解到的情况，残手党在整个犁城几乎已经成了过街鼠，我一直没敢承认的是，也因此我曾不止一次的动摇过，继续和残手党合作下去的意愿。
但以当时的情况，选择对抗清醒军，唯一能合作的对象，也只有残手党一家，没有选择的时候，我只能选择相信，相信部分残手党人在我的潜移默化的影响下，至少能够有所收敛，入世军也因此应运而生。
我不愿再次提起入世军，因为它的生命如此短暂，且只剩下痛苦和屈辱的回忆。不愿提起，却不意味着能够遗忘，入世军的存在，注定将是我黎寻这一生，至死都无法洗净的污点。
我不明白，眼前的余童她为什么会提到入世军，她究竟有什么目的，或者说，阴谋？
我的沉默似乎让余童有些无所适从，但她不知道的是，我不是不愿表态，而是无法表态，尤其提到残手党时，我不可能像她一样对其充满了愤怒与仇视。
毕竟我与残手党也算渊源颇深，完全否定他们，就等于在否定我过去所有的一切行为。
哪怕被清醒军打败，一败涂地，有些事情我始终不愿承认，就一定是错的，就比如曾经和残手党战士并肩作战的选择。
直到今日，我坚持认为，残手党战士是我所见过的，最无畏，最伟大的一群战士，后悔将他们带入万丈深渊，但从不后悔有过与他们并肩作战的一段无比珍贵的经历。
所以，谁都可以辱骂残手党战士，唯独我黎寻不能。
非但不能，将来如果还有可能，我以为会那些已经牺牲的残手党战士正名，正因为他们奋不顾身的冲锋陷阵，宁死也不屈服的精神，黑暗才不至于将犁城完全笼罩。
我想说的是，关于疯狂的定义，余童有她的理解，我也有我的理解，无法达成一致。
“好吧……”过了许久，余童失望的长叹了一口气，随即话锋一转：“黎寻，听闻你曾创立了一支入世军，用来对抗清醒军，并企图推翻他们的残暴统治，这一点，你承认吗？”
“这都是过去的事情，因为过去的愚蠢，我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你为什么一直揪着这些不放？”
余童愣了几秒，瞪大了眼睛吃惊的望着我：“你……我都这样了，为什么还无法取得你的信任，哪怕最基本的信任，黎寻，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所说的话天知地知，我发誓，话说完，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所以我们彼此能开诚布公么？”
“简直莫名其妙。”我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如果你想说的是这些，那还不如来谈一谈怎么解决之前的麻烦更实际。”
“之前的事情，常悲天目前还不知情，只要你们把物资交换就算解决，黎寻你应该明白，我想说的不是这些……”余童见我仍旧无动于衷，失落之情十分明显，过了许久她才再次开口道：“好吧，你不敢说，我却敢赌，我赌你黎寻，并不是真正屈从了常悲天，如果赌赢了，我们可以达成一种默契，但如果赌输了，你可以把我交给常悲天，如此说不定你能多讨的一份信任。”
余童脸上的表情变得非常复杂，我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非常难以理解，她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我与她而言，不过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之前还存在过矛盾与冲突，她凭什么敢对我说这些，难道说，这些话也是设计好的，常悲天用来试探我的剧本？
余童是蛮女部落管理者的身份已基本确认，而蛮女部落在很久之前，便已经成了清醒军的据点之一，余童能坐上该据点首领的位置，一定离不开常悲天的重点提拔，换而言之，她能坐上这个位置，便证明常悲天对她至少有所信任。
也正是出于以上的考虑，我一直在怀疑，这个余童看似诚意十足，却很难排除，不是故意用话术在套我，我若是信了她，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很难保证，她会不会转身就把我给卖了。
想到这里，我又沉默了，别说是在此之前素未平生一人，就连对吴岩祖，我都从未多说过什么。
“我不是想抱怨，只是……”余童慢慢转过了身，把后背留给了我，她看起来有些难过：“只是，当我亮明自己的态度时，不仅仅是我一人的命运，还有我身后那五十三名姐妹的命运，全都交代了出去，我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了，你还是无法相信我，黎寻，我知道你可能会觉得很突兀，但你不会明白的是，我们忍受着这世上最绝望的痛苦，已经太久太久了，这个世道对女人本来就已经很残忍了，我们不像你们男人，有创建幸存者营地，基地，去征服其他势力的野心，我们只想活下去，仅仅只是活下去，为什么就那么难……”
“活下去这件事，无论对于女人还是男人，都很难……对于你们的遭遇，我有所耳闻，同情是真的，无能为力也是真的，你既知道我，应该也对四方城目前的状况有所了解，其实大家都是为了活下去，所以最终选择了顺从，没有不甘，只有认命。”
“真的要认命吗？”余童转过身，眼眶中盛满了泪水，哽咽的吐诉着：“我是一个母亲，三个孩子的母亲，和死去丈夫的第一个孩子，现在也死了，因为他不小心对清醒军的一名士兵抱怨了几句，就被残忍的杀死了……后面两个孩子，是……是……是遭到凌辱后生下来的……”
“他们也……”
“不，他们还活着，因为是清醒军那群畜生们的种，我曾经试图弄掉他们，可是知道自己怀孕后，立刻就被他们带走，控制了起来，他们希望孩子能生下来，然后成为下一代清醒军，黎寻，你能明白这种感受吗，我生下来的孩子，却成为和杀死我丈夫，孩子的那群畜生一样的人，我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无数次想到过一死百了，可你知道吗，还有很多和我一样遭遇的，比我还要更惨的姐妹们，她们同样也承受不住，有人选择以死逃避，就会有人效仿，似乎死成了唯一可以解脱的途径，男人们都被处死后，还剩下三百多女人，可如今却只剩下百人……”
“那……”
我欲言又止的样子被余童敏锐的捕捉到了，她惨淡的笑了笑，解释道：“常悲天的确给他的手下们，定下过，不杀女人和孩子的规矩，可这种规矩，与现实对比，竟成了这世上最虚伪的借口。杀死一个人，并不一定要亲自动手，有不少姐妹为了避免被那群畜生糟蹋后，再怀上孩子，想了各种极端的办法，只有很少成功，失败的都死掉了……”
我忍不住开口问道：“抱歉，这和我听到的版本似乎有些出入，我听说，清醒军人也要按规矩来，不能随便糟践你们……”
“呵呵……”余童笑了笑：“是啊，是有规矩，比如，某位姐妹被清醒军多人看上，谁先来，怎么排队，还有，女人们在例假状态中，怀孕状态中，不可强行行事，不能将女人们带出营地，以及不可在营地过夜等许多规矩，但又有什么用呢，清醒军的畜生有上千人之多，后来从十一沟加入的，甚至连毛都没长齐的半大孩子，都是成群结队的，还不等我们下工就一拥而入，他们把这里当作了什么，把女人们又当作了什么，就算是泄欲的工具，也最起码有基本的保护措施吧，可这些畜生又都做了些什么！”